第72页

一瞬间的不满和沮丧自然是免不了的,不过都是混过来的人,识时务更是她的优点之一。陆柒定了定心神,迅速地调整好心态,虚心请教到:“母亲看这文稿,可是有什么大的地方写得不妥?”

秦牧没有立马批评她,而是询问道:“这份文稿是谁让你写的?”

“是崔学士分给我的任务,她说等这份文稿写完,便让我去参与掌修国史。”

翰林院最高的职位便是正五品的学士,比陆柒官位高的还有从五品的侍读学士、侍讲学士各二人,以及正六品的侍读、侍讲各二人。她口中的崔学士,便是那位从五品的侍讲学士崔敏。

官大一级压死人,陆柒是从六品的撰修,崔敏自然有这个资格管她,像这种派文稿让低自己两级的撰修编写的事情,只不过是翰林院日常的事务分配。问题是这位崔学生让她写的,并非适合陆柒这种初入官场的撰修。

一般刚进翰林院的新人,做的都是些类似于打杂的活计,比如说整理和抄写文稿,或者写一些无关紧要的草拟稿子。

只要涉及到大事的,做事的都是有经验的老手,无论如何也轮不上她这个刚进翰林院六七日的菜鸟。

一般撰修要做的是掌修国史,掌修实录、记载皇帝言行、进讲经史,以及草拟有关典礼的文稿。陆柒这文稿虽说是草拟,但写的不好,免不了有心人拿了她的稿子直接呈上去坑她一把。

即便是写的出色了,那也会被人拿去誊抄一遍,名声和好处都是落在旁人身上。

秦牧沉吟片刻:“这文稿你把我圈的都略掉,再誊写一遍不会有大问题,掌修国史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来做,改日我去和张学士打个招呼,你尽管安心便是。”

张学士便是那位掌管翰林的五品学士,压了崔敏一头,由她经手,陆柒自然用不着去编撰那什么国史。

陆柒面上便有些诚惶诚恐,十分感激道:“那就劳烦母亲大人了。”

写篇文稿用的时间不长,但掌修国史那是大事。陆柒是个新人,突然□□去算个什么事。而且国史要弄就是几年,便是陆柒想待在那小小翰林院里蹉跎时光,秦牧也是看不下去的。

她看了看自己这个儿妻,又道:“我也不是为你,你和淮安成了婚,也就是我半个秦府人,淮安有什么不好,你自个也落不得好。你对他尽心,我和南阳自然也会为你尽心。”

陆柒含笑道:“这些孩儿都省的,自然不会让您和爹亲失望。”

在秦牧这里吃了一颗定心丸,陆柒便回书房誊抄修改后的稿子。她擅长写这类应用文,不过翰林院毕竟不同前世她工作的大学,这地方是国家级的中书院,行错一步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是掉命的事。

考上状元,她起点就比旁人高些,但朝堂这种地方,若是出身不好,光靠科举,在翰林蹉跎一辈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陆柒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角,又拿了本空白的铺子记下秦牧给她说的那些厉害关系。

她记忆不够好,时常拿这本子看一看能够理清楚关系,这些关系用的是她上一世学的法文,平日就随意放在书房里,落在别人手里也只当是鬼画符,断然不可能教人猜出她写的内容来。

陆柒写满了两页纸,便将本子摊在那里等墨迹干透。等到忙完了手中事务,她还是将本子和那份文稿放入抽屉收好,转身出了房门,回她和秦何的院子用膳。

秦何这会也已经用完晚膳沐浴上了床,不过没睡,而是就着镶嵌着夜明珠的灯盏在看那些话本。

过几日便是清明,虽然时不时有绵绵细雨,但温度早已升高,不管是陆柒还是秦何都已经穿不得冬日厚重的大氅,如今秦何身上穿的正是暨南江家出的天青云锦制成的衣服,那料子轻薄又御寒,在这种天气穿是正好。

秦家的绣男和那些下人的手艺活也是极好的,天蓝色的衫子穿在秦何身上由显得他皮肤白,这衣衫还掐了腰,越发显得他腰身纤细,身体曲线弧度出挑美好。

陆柒站在那里多看了一会,秦何便是看话本专注也察觉了他的目光:“这衣服爹也给你做了一件,干嘛盯着我的看?”

若是他脸皮厚也受不住这样的目光,更何况他也没有那么厚的面皮。

“我方才只是想,夫郎穿件衣服都是天青云锦的料子,为妻那点微薄的俸禄着实养不起你。”陆柒坐到床边,目光又移到那盏灯上。

她说的是实话,从六品的官员俸禄也就一个月六十两雪花银,这天青云锦一年也就出五十匹,三十匹送进宫里,十匹江家拿来送人,十匹她们留着用。

市面上这天青云锦一尺百两银子,再算上丝线和绣工,秦何这一身都要去了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