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香气缭绕的房间站了整整一刻钟,在那里慢条斯理品着茶的南阳帝卿总算是轻启朱唇,但说的话并不是让陆柒找个椅子坐下的客套话,而是和先前那出闹剧有关:“方才在院子中审那两父女的事情,子臻你怎么看?”
他没说让自个坐下来,陆柒的步子也不挪半分,就继续站在那里,斟酌了一番语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认为,陆玖在那个时候说的话,并非失言,而是有意。”
“哦?”南阳帝卿的尾音绕了三绕,饶有兴味的看着她,问道,“子臻竟是这样看她,那陆玖可有什么过人之处,教你生出这般想法。”
还真不是陆柒高看了陆玖一眼,只是能够在陆家受到陆青的喜爱,一直把她这个做嫡长女的比下去,陆玖本人绝对不是什么一无所长的纨绔女。
原主留给她的记忆里,陆玖的学业学的不错,虽然为人风流好色了些,但脑子还是很活泛,做坏事的时候总是十分细致谨慎,即便是被揭穿也相当的沉着冷静,还总能够找出顶包的人,因此她祸闯了不少,却很少被陆青责罚。
“依着我对家妹的了解,她之所以会那样说,应该是借着父亲大人您给的台阶下去,毕竟给秦何下毒未遂比起来,一个小小的恶作剧罪名实在是轻得不能再轻。”
下毒那就是谋害人命,凭着秦府的势力肯定能够把陆玖和卢氏送到牢牢里去,而陆玖惊慌失措下说出来的“真相”,也就只能称得上恶作剧。
按照陆玖所述,她下的毕竟是那种长几天疹子的药米分,而且初衷并无恶意,奔的人还是她这个姐姐。虽然会让人吓到,但很快就会好,无伤大雅的小事,陆青回去最多打她几顿板子,再拉人上来赔礼道个歉。
比起承受牢狱之灾,这种惩罚根本不痛不痒。
南阳帝卿看向陆柒的眼神便多了一分深意:“照你这么说来,是我这个局设得太低,我低估她了?”
“自然不是,儿妻认为,父亲大人您是有意设下的这个局。”理由其实很简单,如果南阳帝卿想要和陆玖撕破脸,完全没有必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在这种下人都能听见围观的小院子里处理这种事。
要是换做她是南阳帝卿,在卢氏父女来的时候直接命令仆妇将他们两个押到衙门上去便是,直接对簿公堂,南阳帝卿手里有证据,地位又摆在那里,扣个谋害皇亲的大帽子在这两父女头上,两人直接就锒铛入狱,哪里还要听什么陆玖的辩解。
这说是审人,在她看来更像是南阳帝卿为秦何摆的一出为他出气的局,秦家还没准备和陆家撕破脸,让陆青站在书后面旁听,也无非是要敲打敲打卢氏父女和陆青,也敲打敲打她这个秦何的入赘妻主。
陆柒把话摊开来说了,南阳帝卿也不和她藏着掖着,直接阐明了自己的用意:“子臻果然比我想的还有聪慧几分,配淮安倒是绰绰有余了。有你在,这样即便是将来我百年之后,也不担心他会把家产败光,过得穷困潦倒。”
“父亲大人谬赞,我也只不过有几分小聪明,误打误撞的猜了出来,秦何他是您和秦尚书的儿子,聪慧高贵,即便没有儿妻在,他也能一直过得很好。”
南阳帝卿摆摆手:“行了,你也别夸他,我自己生的儿子,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他从小被我养得太好,除了在明真一事上,就没栽过跟头。他没吃过苦头,自然不懂得珍惜,虽然没有坏心,但说话处事难免傲气了些,还需要你这个做妻主的多多包容。”
“这个我知道。”秦何被娇惯长大,人是有些嘴欠,但没有坏心。她前世的学生里有些家境不错又容貌好的,多多少少都有些娇蛮,但心肠不坏,总得来说还是好孩子。如果秦何真是坏到骨子里,她也不会处处照顾体谅他。
“淮安他从小皮,性子又倔,折腾起来我这个当爹都受不住。他和你成婚之前心里念着旁人,对你的第一印象也不好,处了这么些日子也是难为你了。”南阳帝卿幽幽地叹了口气。
陆柒忙否认道:“也没有很麻烦。”
南阳帝卿放下茶盏,右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你先别把话说的这么满。有些话说着不大好听,但我今天还是必须得讲清楚。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既然十月怀胎生下来淮安,那你们两个中,我的心自然是偏向他的。”
“这个我知道。”虽然都是爹亲这样称呼叫着,但她和南阳帝卿并无血缘关系在,南阳帝卿对她再客气亲近,也不会对她有对秦何那般真心实意的好。
“我明说吧,原本我和妻主会挑中你做秦何的妻主,无非就是看重你人老实本分,即使秦何他再怎么闹腾,也能拿捏的住你。天底下的父母总归是心疼自己儿女,换做是你站在我和妻主的位置,想必也不会给自己儿子挑个脑子太活泛的。但是……”南阳帝卿拖长了音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柒的神情变化,半晌才把后半段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