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谢起总认为沈夜书薄情寡义,人前宽厚长笑,人后死不往来。就是日后师父去世,沈夜书也没有回来过。但此时,从静女口中听到真相,知道沈夜书那诡异的命数,谢起才明白,沈夜书不和他们亲近,实是为了保护他们。
“你说,师兄他懂得玄学?”谢起问静女,这些,连他都是不知道的。
静女点头,“我娘说,大叔叔手中有一副龟壳,用来卜卦用。他偶尔兴致来了,会为人批命。师公曾说过他,说批命卜卦相当于开天眼窥测天机,让他慎用。但大叔叔认为,他已经不可能更倒霉了,若能推测未知,替人避免来日苦闷,也是很好的。可是师公终究不同意,后来在大叔叔身体败坏后,更是几乎不再卜卦了。叔叔,你也没见过大叔叔批命吗?”
谢起微笑,“不错,我也没见过。”他目中微顿,沈夜书能够开天眼窥测天机,那师父必然也是精通此术。可师父从来没教过他,或许是认为沈夜书的悲剧,是和天命对抗的结果,不希望自己的小徒弟也走上同样的路。卜算未来么……谢起想着,如果见到大师兄,这倒是个可利用的机会。
沈夜书能算人的命,不知道……朱碧的命,他是否也能看出来呢?
再回头看看静女,和一旁无聊的谢休……谢起眸中神色更深了,唔,师兄少年时心肺衰竭,后来又天天浸在酒里,身体早就糟蹋得不能更差了。他如果把静女送到沈夜书身边,让静女替她父母偿还过去恩怨,照顾沈夜书到死……这算不算一件大善事呢?
众人正在河边休息,朱碧蹲在那里生火,静女坐在一旁,谢休喋喋不休地跟她吹嘘着自己的经历,换来朱碧嘴角的轻笑、和静女面上的好奇。谢休说到得意处,一抬头,就看到谢起看着静女若有所思的神色,一愣。谢起这个眼神、这个眼神……
谢起也看到了谢休怔愣的神色,眸色一敛:至于谢休,不用考虑吧?谢休也没有爱到静女到要死要活的地步,如果静女要留在沈夜书身边的话,谢休的心就应该收一收了。
谢起道,“你没点眼力劲?还不去帮你阿碧姐姐做饭,就知道坐享其成。”
谢休气,“好像你自己在干活似的。”
谢起大言不惭,“我在想事情,比你浪费的口水重要得多。你要真想再走一程,就发挥点作用。不要让我觉得你像只猪,除了吃还是吃,一点用都没有。”
谢休面皮一僵,龇牙咧嘴,谢起就知道踩着他的痛处,死命捻,一遍又一遍。他就是还不想回青显,就需要被他这么奴役吗?
谢休正要反驳,就见静女先到朱碧身边去了,“阿碧姐姐,我帮你生火。”
这么多天,朱碧早就习惯煮饭婆的定位了,也从来没想过让他们帮忙。现在静女跳过来,倒让她受宠若惊,“啊……其实你坐着就好。”
静女摇头,“我也要做事,不能一点用都没有。”
朱碧抬头,看向谢起,眼神责怪: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看,让静女误会你在含沙射影地说她呢。
谢休看静女都动了,没办法,只好也凑过去挽起袖子要帮忙,口上抱怨,“阿碧姐姐,你看看谢起!他都不干活,还指派我们!你说说他!”
朱碧笑,“你哥说的很对呀,他负责想事情,脏活累活让我来就好。”说完,还向谢起揶揄地眨眨眼。
谢起知道她在借此吐槽自己,便也笑了,却对谢休板脸,“你没看到你挡着静女了?我看你根本不会做,还是去拾柴火吧,你不要跟我说你连拾柴都干不好。”
朱碧一怔,看向谢起。谢休则被他弄得气死了,跳起来就要大吵一架,谁怕谁啊。却听静女说,“是呀,阿休,你去再拾些柴吧。你老在我跟前晃,我头晕。”
“……好,我去拾柴!”谢休少年气闷地走了,走一步,却又疑惑地转过头,看着谢起,语气迟疑,“你……不是在图静女什么吧?”谢起刚才看着静女时那个眼神,他总觉得不对劲。
谢起道,“我用得着算计吗?”
谢休转头就走,再不想跟他说一句话了:骄傲自大,故弄玄虚,又硬又臭,真是到死都改不了的坏脾气!
谢休走后,静女代替朱碧生火做饭,朱碧站起来,走到谢起身边,拉拉他的袖子。
“嗯?”谢起懒懒地垂头,把她抱到怀里。
朱碧低声,“谢起,你不要算计静女。”
谢起一顿,“……我没有。”
朱碧微微笑,看着夜中蹲在那里的少女,慢慢道,“别人看不懂你的心思,难道我看不出来吗?那个时候不是说好了,让静女跟谢休回青显?你现在却要变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