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中故事
城隍庙柴火烧得暖和,两拨人各自找个角落坐下,烤着火,互不搭理。谢起抬起披风,将朱碧包在里面,好不让对方注意到朱碧。朱碧自知自己与人不同,便乖乖趴在谢起膝头,和他小声说着话。两人声音轻微,说的只是普通闲话,但那种神态间的亲昵温柔,莫不让人羡慕。
“谢哥哥,你冷不冷?”
“你都不冷,我会冷?”
“你和我不一样……”
“阿碧妹妹,你说什么?”
“我好冷,谢哥哥抱紧我。”
外面的雨哗啦啦,顺着屋檐蜿蜒而下,在地上形成细浅的水洼。红衣女郎坐在靠庙门的地方,一开始是看外头的雨,见没有停的意思,便转过头,看向那对男女。
女郎虽然容貌普通,但若一直不眨眼地盯着一个方向看,却是不得不让人分出注意力来。
朱碧先回了头,看向她,露出笑容。
那女郎目中有些胆怯,却也微微一笑,“两位是情人吧?”
谢起对外人一直都很防备,不冷不热地看对方一眼。朱碧趴在他膝头,黑眸微弯,“夫妻。”
红衣女子吃了一惊,但见他二者言行间确是亲昵又不淫·邪,好像天经地义般,不是夫妻,都说不过去。“原来如此……看两位的方向,是要进明城了?这里闹鬼,你们不知道吗?”
谢起终于看向那女子了,“白日时我们也遇到道士,确实言有鬼怪祸乱。可子不语怪力乱神,世间,真的有鬼?”
“……”朱碧默默将言谈自如的谢哥哥望着:谢起撒起谎来,真是舌灿莲花、诚恳无比;要不是她太熟悉他,也听不出这是谎话。她自己就是半个艳鬼,他却说自己不信鬼神,呵呵。
女郎见相貌英俊的男子终于肯看向自己了,面上先一红,然后神色露出几分古怪来,静静看着那对少年夫妻。她笑一笑,垂头想一阵,再抬头时,火光映得她神色一阵恍惚,“鬼怪吗?乱世中,没有神仙慈悲下凡,却有鬼怪蓄意伤人。你们是外地人,不知道吧,这座城隍庙,以前就有恶鬼作祟。”
朱碧慢慢抬头,盯着女子,天真无邪的面容上露出几分古怪神色来。
红衣女子道,“这其中,还有一段渊源。你们可愿听?”
谢起微笑,“左右大家被困在雨中,姑娘不妨说说,让我夫妻二人进城前,也有个准备。”
大半夜的,这是要讲鬼故事的节奏吗?朱碧身体一寒,更往谢起怀里躲,眼珠一转,看着他,“你不是不信鬼神嘛,听什么?”
谢起多了解朱碧啊,她一个动作,他就知道她有些害怕。是呀,朱碧虽然自己就是艳鬼,但她一直和他在一起,仍过着人类的生活,难免会害怕。他抱紧她,目光却看着女郎,笑道,“不过是一个故事,听听也无妨。”
红衣女点头,低头想了一阵,才讲,“那是二百多年前的事了。有一个美貌妇人,未婚先孕,被村中长老乱棍打死。可七月七,已死的夫人肚子里,却生出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是个鬼胎,全身带鬼气,村子里人皆认为不祥。他们想各种方式,想弄死这个婴儿。但婴儿平安长大,反是接触她的人,暴病而亡。人人皆怕,不敢再接近这个女孩儿。女孩儿就靠着捡垃圾,剩菜剩饭,居然活了下来。当然,村里没一个人和她说话。”
“直到有一天,村里来了个青年后生。这是唯一一个,和那个长大的女孩儿接触,却没有死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愿意和女孩儿相处的人。他说,他愿意带这个女孩儿离开村落。这青年后生跟村子人讲,这个女孩儿,是鬼女,走到哪,便会把灾难带到哪。虽然她本身不坏,但命运总是这样。村里人很害怕,就把女孩儿交给这个青年,带走了。”
“他们相爱了,就在这座城隍庙立的誓言,不离不弃,不死不忠。女孩儿跟着情郎,再没有像先前十几年一样,被人天天打骂,很是过了一段神仙眷侣的日子。”
女郎声音弱下,只听到外面的雨声也小些,火光荜拨一下。
谢起漫不经心地以指梳理怀中少女乌黑如云的长发,面上若有所思。朱碧在一片温暖中,打个哈欠,乖乖的,就像真的在听故事一般,但她恍惚的眼神,却显示她的神思,早不知道游荡到哪里去了。
“那青年,其实是该国的国师,他是不是真的知天命,谁又知道呢。后人只知道,那个青年带着自己的情人,去了北之荒地,至热至苦。他将情人锁在石中火里,加了封印,一百年。他说情人是鬼女转世,对国运不祥。情人若是愿意等待,且等他一百年。那女孩儿,被火日日夜夜地焚烧,陷入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