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手握住朱灰灰纤细的手腕,按照她说的方位,带着她一掠而起,落足处正是船头位置。然后轻轻松脱了她的手,心道:一个多月不见,这孩子瘦了好些!
秦总管也掠上船头,吩咐开船。而西野炎也已救醒晨暮晚,然后搀扶着燕深寒,在秦总管的邀请下,进到舱中。
船舱内的地毯上,铺着数块黄色的油布,躺着八具尸体。
晨暮晚一进舱看清其中的几具尸体,一声未吭,向后倒去。若非枫雪色手快,她非撞在舱门上,碰个头破血流不可。
朱灰灰对着那几具尸体,倒吸了一口冷气。
枫雪色沉声问道:“灰灰,怎么回事?”在场的人个个都比朱灰灰经验老道,她却只问她,只是习惯了而已。
朱灰灰不确定地道:“我想——暮姑娘只是被她的丫环和车夫吓昏了吧!”
枫雪色眉一皱:“怎么说?”
“大侠,地上摆着八具尸体,暮姑娘的两个丫环和车夫是其中最恐怖的三个!”
枫雪色“啊”了一声。原来暮姑娘的丫环和千里追魂冯绝崖竟然都死了,心中一阵怜悯,一阵愤怒,一阵忧虑——琴调和疏影两个丫头是武功已是不弱,千里追魂冯绝崖更是久负盛名的武林前辈,竟然均已被杀!
想到那从容遁去的风间夜,他的心更加沉重起来。
此人武功之高,绝不在己之下。两人比斗,风间夜后来虽然输了一招,但那是朱灰灰在边上捣乱的结果,严格说起来,他们其实并没有分出胜负。只是不知道,东瀛武士,像他这样的有多少!又有多少人潜入中华图谋不轨?他们下一步究竟想要做什么?
枫雪色越想心越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果自己眼睛没有受伤,那该多好……
朱灰灰知道他在想什么,拉住他的手说:“大侠,我见到悲空谷的神医晚夫人了,她答应会来治你的伤。”
枫雪色一怔:“是么?”这孩子怎么会碰到晚夫人了?是了!深寒说灰灰被他和朱流玥的乐声震伤,朱流玥是送她去悲空谷了么?这一个多月来,她经历了怎样的事情?又如何知道俞、戚两位将军家人的事情?
心里有很多的疑问,却知道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只道了一个“好”字,将晨暮晚交到朱灰灰的手里:“灰灰,好好照顾暮姑娘!”
朱灰灰很不乐意,两腮顿时鼓了起来:“又让我照顾啊!”
枫雪色早料到她会撅嘴,食指在她腮上一戳:“这次这欺负人家,当心——”
“——当心你砍我的手!”
“知道就好!”
切!大侠还会不会说别的啊!老是这几句词!朱灰灰郁闷地抱起晨暮晚,“砰”地放到椅子上,动作简单粗暴!
老实说,对于晨暮晚的状况,她基本上没有什么同情心。虽然暮姑娘曾经送药给她,还帮她看伤腿,看那都是看在枫雪色的面上,她可不欠她的人情。真对她好的,是晨先生和晚夫人,他们都不知道她是谁,便尽心尽力地照顾她——所以不论后来他们怎么对她,她心里都不怨不恨。
在场的人都非常怜悯晨暮晚,可怜这么一个精致如瓷的女孩子,却被这粗人如此对待。尤其是燕深寒和西野炎,他们身受之伤,皆为晨暮晚所医,实在受她恩惠良多,忍不住都有些生气——可是他们又能怎么样呢?全船就朱灰灰一个女孩子,总不能让他们这一帮大男人照顾暮姑娘吧?唉!这家伙毛手毛脚,像猴子多过像女孩子……
晨暮晚被朱灰灰这么一折腾,悠悠转醒,眼睛还没睁开,眼泪便流了下来。琴调,疏影自幼便侍奉于她,主仆之间情分极深,而冯绝崖自投身悲空谷以来,更是对她疼爱有加,想不到,只是相隔一两个时辰,他们三个人竟然便一同去了……
她的心里悲恸欲绝,哭得几乎又昏死过去。
朱灰灰劝道:“暮姑娘你别哭了,你身体不好,再哭出病来!这不是让死的人担心么?感情人家都死了,还不让消停,非逼着人家晚上回来看那啊……”
晨暮晚听完哭得更加厉害。
枫雪色直摇头,有这么安慰人的么?她这是劝暮姑娘呢,还是吓唬她呢?他再也不忍听下去,道:“死者长已矣,生者犹可为,还望暮姑娘多多保重!”
话虽不多,但是听那恳切的语气却令晨暮晚的伤痛仿佛得到很大的慰籍。她自幼便挣扎在死亡线上,自身又是医者,对于生和死的看法本比常人豁达,虽然仍是悲伤,却也知道枫雪色所言极是,眼泪终于渐渐止了。
她擦去泪水,盈盈起身。然而身体实在虚弱,又遭受打击,几乎支撑不住,头晕腿软,身子一晃便要摔倒,朱灰灰急忙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