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和的话语在齿间转了半天,却只能吐出个“我”字,他定定的注视着那人,直到那人面上露出些许的不耐之意,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闭着眼睛说出一句话来:“我只是有些事想向右相请教。”
“右相?呵,草民早不是右相了,您又不是不知,又何出此言讽刺白某?况且左相大人满腹经纶,可谓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堪称世间绝顶的风流人物,贱民不过是只会玩弄阴谋诡计的小人奸臣,又怎当得起左相大人的‘请教’二字?”那人神色淡淡,却是句句含针带刺,伤人伤己。
林和闻言只是说了一句“右相莫要如此轻贱自己”,便不再接这话头,径直继续自己的先前的话语,问道:“林某今日前来,只想问,右相可曾后悔。林某也曾见过昔年右相应试时做的锦绣文章,其中字字句句皆为民生,一片赤子之心,忧国忧民之意,观者无不为之动容。然而右相所为却同文章所言大相径庭。时至今日,右相可还记得当初的鸿鹄之志?可曾为昔日所作所为后悔?”
说罢,林和紧紧地盯着那人的脸,不放过一点微末的神情变化。
却发现那人不过愣了一小会儿,随即大笑出声,良久方停。止住笑,望向林和,眼眸中是掩不住的恶意与讥讽:“左相大人竟会问白某这等可笑的问题!我白霄早就说过,要这一生不为人所控。为了那滔天的权势,又有何事是不可为之?落到今日这等下场也不过是白霄棋差一着,白霄又岂会后悔昔日所为?!要真悔,也是悔不曾早早置汝于死地!至于文章,难道左相大人如今心中所思所想,就和表现出来的完全一致?”
“你!你怎么…”林和气得有些发抖,却再次被白霄打断。
“怎么,左相大人难道直至今日才知道贱民卑鄙无耻表里不一?难道左相大人还曾期待过贱民会说出什么苦衷不成?贱民倒是奇怪,为何左相大人会刻意问这种明知答案的问题?”白霄微眯起双眼,话中讽刺之意更甚。
林和看着那人挑起的眉梢,那人的话语明明如此刺人,然而看他的动作神情,却偏偏让人无法生气。
只能转身,在那人刻意拉长的“大人好走—”的声调里狼狈的离开牢室。
回府的路上,林和想起狱中那一场对话,只觉得从心底深处弥漫出的疲惫淹没了整个人的心神。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白霄入狱后去看他,更是问了那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明明,白霄是他一手送进去的;明明,问题的答案他早已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