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并没有为难周广愈,他用建木给他造了小船放他回了村子,还送了他一些蛟绡和珍珠。周广愈拿去城里的集市卖了好多钱,媒婆收了好处,把他小妹说给了城里老实的木匠,风风光光地嫁了出去。
周广愈偷偷留了几颗珍珠没舍得卖,拿小妹缝的小香囊装着贴身放,经常会拿出来看看,越看就越想那个人。想他一个头留在海中的孤独,想着他一滴滴眼泪落下来的冰凉。
最后他锁了自己的茅草屋,打了包袱乘船出海。在深夜的时候终于再次登上了那片建木,对那个喜欢对着深海流泪的鲛人说:“我想留在这陪你。”
粗犷黝黑的躯体被晶莹白皙的人大力按倒在地上,周广愈不安却信任地闭上了眼睛。在火热的纠缠中,璀璨的明珠落了满地。
他枕着鲛人的胸膛醒来,那人媚眼如丝朱唇轻启,笑问:“痛吗?”
周广愈想到昨晚进入身体的火热,强有力的撞击,羞窘万分。鲛人看着他憨态可掬的傻样,撩起琉璃色的发丝:“我叫做沂纺。”
周广愈默念这个名字,很多遍。
他就这样留在了沂纺的海上建木。鲛人的膏脂燃灯万年不灭,揭鳞入药可治百病,所织蛟绡轻柔御寒,周广愈在生活上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可是每次看到沂纺毫不怜惜地割裂自己的身子,还是会心疼难忍。
周广愈毕竟是人类,在海上生活难免水土不服多有病痛,沂纺不介意揭鳞取药,面对男人疼惜的眼神,他就把伤口浸入水中,让他看着它们愈合。鲛人只要有水,就如同凤凰浴火,可以重生。
三百年的孤寂和痛苦,因为这个男人的陪伴而逐渐抚平。沂纺喜欢抱着他,感受他粗糙紧实的肌理,有他在身边的夜,再也不会寒凉如水。
他知道他等的那个人不会再来。他感谢上苍又赐给他一个周广愈。
周广愈问过他“远”的事情,他实话告诉他,远是很久以前沉船被他救起的书生,两人在海上建木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而远说要回去禀告父母,信誓旦旦让他等他,他就一直等,等了三百年。
周广愈轻吻沂纺的额头说,那个人一定不是存心不回来,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天灾人祸,像你这么好的人,没有人会丢下的。
沂纺享受着男人的温柔,心里罪恶感泛滥。他没有告诉男人,他喜欢他,是因为他生得像他的远,虽然远比他白净比他优雅,可是那个轮廓那个身形,几乎一模一样。
过了半年,周广愈说他要回陆上一趟,小妹要归宁省亲,家里必须有人。沂纺低着头不说话,无论周广愈怎么劝怎么发誓一定会回来,都没有用。
沂纺并没有拦着周广愈,可是周广愈担心他会哭,迟迟不敢走,只能叹息说:“要是你能和我一起回去就好了。”
“要是我能变成人类的外形,你真愿意带我回去?”沂纺说着,只是微微转了一圈,就变作了黑发黑眼,他本来就美得像是女子,如此一来更是明丽动人,周广愈笑得很开心,走过去用绢丝帮他系住长发。
百人的渔村很快就轰动了,不是因为周家的嫁出去半年的姑娘回来,而是因为说是进城打工的周广愈,带回来一个漂亮得像是天仙的媳妇儿。
连小妹回来,看“嫂子”也看直了眼,再看看自家傻傻的大哥,揉揉眼睛怎么也不能相信。只得和村里的老人一起感叹“傻人有傻福”。
沂纺和周广愈说过,在陆地上鲛人比不得在水中的神通广大,能够维持人类的外形已是极限。周广愈拍着胸脯说:“没关系,有我保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就是新春贺文(__) ,短的。
第二章 下
他果然处处护着沂纺,在茅草屋里的炕上拼命铺柔软的稻草,生怕坚硬的砖床划破了周广愈的皮肤,砍柴割草倒水做饭更是事事不让沂纺操心,全部服侍得妥帖,怕他闷了,还带他逛集市。沂纺几乎没有上过岸,被人类世界那些光怪陆离迷得眼花缭乱,周广愈拉着他的手,笑着纵容他的流连忘返。
这样过了半个月,小妹回了夫家,两人也决定回海上。在走之前,周广愈说:“我要先去祭拜祖先,感谢他们保佑,小妹嫁得好人家,而我遇到了你。”
渔村有专门的佛堂,设在村外靠海的山腰,携手爬山的时候,周广愈就在和沂纺说,这位祖先是个不一般的人,家里是一穷二白的渔民,却立志要读书,得到了好心人的资助,进京赶考高中榜眼,娶了丞相的女儿,一辈子荣华富贵却不忘宗祖,晚年衣锦还乡回到了小渔村,这个村子现在的居民,几乎全部都是那人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