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再度深深望了父亲的背影一眼,沉声道:“儿臣相信,父皇定然不会冤枉儿臣,由着儿臣被奸人陷害,儿臣就在武德殿里等,等着真相水落石出的那日。”
说罢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等到脚步声远了,裴忠才慢慢转过身,看向儿子背影消失的方向。
他眼中有些湿润,神情愧疚,似乎很是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发出的唯有一声叹息。
叹息过后,他沉声吩咐:“传太子到御书房,就说朕有要事找他。”
……
裴韶原本打算随百官一并出宫,临走收到传唤,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但面上没什么表露,依旧彬彬有礼与诸多官员告别,没多逗留,尽早同传唤宫人赶去了御书房。
人刚踏进门,他所迎接的便是一记重重掌掴,其声清脆响亮,在整个御书房来回响。
裴忠站在他面前,冷声质问:“知道朕为什么打你吗?”
裴韶脸上余震未消,笑容也僵在唇上尚未消失,温顺俯首道:“儿臣不知。”
“你是真不知还是在跟朕装糊涂?”裴忠震怒,语气里满是痛心,“以为让自己手下人装作宫人的模样将老二抬走,再买通韩美人寝宫中的守夜宫人,朕便查不出?韶儿啊韶儿,如此拙劣的计俩,你让朕如何能识不破,你又如何能用得出来?你也不想想,你和二郎都是朕的孩子,即便你们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朕也能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行这些腌臜手段,又有什么用!”
裴韶抬起脸,目光炯炯:“如何没用?”
“他秽乱宫闱的消息一经传出,天下人皆会以他为耻,百官亦会避他如虎狼,前朝不就是因为宫闱不净,所以才让小人钻了空子,惹得最后祸乱天下,惨淡收场。有了那些前车之鉴,届时即便父皇想将儿臣的太子之位给他,也要掂量掂量,他老二有没有那个资格。”
裴忠气得险些呕出一口老血,食指颤抖指着裴韶道:“你!你!你在你母后跟前发过誓!说过不会残害手足!”
裴韶笑了声,反问:“儿臣有残害二弟吗?儿臣是让他流血了,还是要他的命了?父皇明鉴啊,儿臣不过是给他换了个地方睡觉而已,其余可是什么都没干,就连将他关押武德殿,也是父皇下的命令。”
“而且——”裴韶故作诧异道,“儿臣也有些想不通,既然父皇知道这一切是儿臣所为,老二是冤枉的,那为何还要将他关在武德殿呢?是想让他冷静一下等事态平息,还是父皇也知道,老二现在就是一头不服管的野狼,一旦放出去,他就要发疯咬人,害人害己。”
“不许这样说你弟弟!”裴忠震怒,指着殿门,“给朕滚出去,朕不想看见你,朕以后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裴韶一笑,对裴忠施施然行礼:“儿臣告退,父皇保重。”
人走了,整个御书房都安静了。
可裴忠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狂躁杂乱,直将御案上所有东西一并砸在地上,才稍稍平息。
平息下来,便是无边无际的忧愁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