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三道好菜,她在心里冷笑。
“既然你对钰儿用情如此之深,”裴忠道,“朕又何以忍心看你二人天人永隔,这三样你选一选,届时钰儿尸骨还京,朕开个先例,赐你们合葬。”
武芙蓉含笑,面上无惧无悲,面朝裴忠行礼颔首:“多谢陛下成全。”
说完举起毒酒,仰面一饮而尽。
从听到让她进宫的消息起,她就知道,今日别想那么轻易过去,要么九死一生,要么险中求胜,要么……也无妨了,再不济,反正裴钰死了,她即便咽气也能瞑目,比临到死还能看到他在人世逍遥要强。
一杯毒酒下肚,武芙蓉静静等待毒性发作,闭眼一句话不愿再说。
就这么过了不知多久,只听身旁太监轻嗤一声,扯着尖细的嗓音道:“武姑娘,睁眼吧,陛下的话还没同您说完呢,哪能将您早早送去啊,这酒就是普通的酒,匕首和白绫也都是假的,要不了人命。”
武芙蓉内心长吁一口气,知道这关自己算是挺过去了,分明心情又沉又冷,情况与自己算的八-九不离十,可睁眼还得表现出一副不可置信而受宠若惊的神情,看着裴忠结结巴巴道:“陛下,这……”
倘若面前放面镜子,她看见自己的样子,兴许能感到恶心,恶心到把刚才喝的酒都吐出来。
裴忠不改之前面色,只是眼中的戒备放下不少,叹气道:“你先前到底救过钰儿的命,朕虽恨你,却也不能恩将仇报,再说即便要了你的命,又能改变些什么,朕的钰儿,不会因此回来。”
武芙蓉眼眶一红,离席跪地道:“陛下节哀,芙蓉多谢陛下宽恕。”
裴忠却冷哼一声:“朕虽不杀你,但也有别的条件,你不见得便能答应。”
武芙蓉:“陛下但说无妨。”
裴忠:“朕要你以未亡人的身份为钰儿守灵七七四十九日,之后终生不可再嫁,如若嫁与他人,朕会让你家破人亡,连死都成为一种奢望。”
武芙蓉静默片刻,叩首道:“芙蓉,遵命。”
……
晋王府忽然遣散了所有下人,连用了十几年的都没有留下,引起外界莫大的不解,盛京为此传得沸沸扬扬。
不过据知情人称,是因为他们苛待了晋王那位姓武的宠姬,宠姬秋后算账,仗着宫中有人撑腰,把人全赶了出去,只留下了身边一个小丫头伺候,其余任谁哭着求都没给情面,通通扫地出门,手段狠心至极,可见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女人。
而又有几个人知道,入夜后的晋王府,各处烛火通天,府上东南西北四角挂满招魂幡,北屋灵堂洒满金银纸钱,正中摆了偌大的楠木龙棺一具,棺材里没有尸首,只有一身沾血的明光甲。
巫祝在灵堂起舞吟唱,手持一把点燃的灵香,让烟气在盔甲上来回萦绕,嘴里念道:“魂兮,归来……”
夜空打着雷,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就要来了。
武芙蓉披麻戴孝跪在灵堂一隅,听着天上的雷声,不知怎么,全身发冷发凉,眼睛死死盯着挂在灵堂正中的那副画,冷不丁道:“你去给我把它取下来。”
绿意本昏昏欲睡,闻言赶忙睁了眼,顺着一望,诧异道:“为何要取下,晋王殿下的画像不是陛下赏给您的吗,特地吩咐了挂在灵堂正中的。”
武芙蓉眼底泛红,视线被跟吸住似的,死死与画中那双赤金凤眸对视,忽然头皮一麻,音量倏然拔高:“我不管是谁赐的!去把它给我取下来!我看得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