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意关个门被藏在门口的阿吉捂住口鼻扣了半晌,本来还担心自己的小命,现在全变成担心主子了。
武芙蓉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心跳如擂鼓,她再次回想裴钰走前的那段话,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拔地而起,望着漆黑的大门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他疯了?”
“你疯了!”
大清早,张明礼脸未洗头未梳爬到晋王府追着裴钰骂了一路,满口大牙差点咬掉。
“你你你!你可知道你在干什么!这下可真好,和太原王氏结亲的消息才传出去多久,你连夜跑到御史府悔婚,你这是在干什么?你魔怔了?可否需要我找个道士过来给你做场法事驱驱邪?看看你是被哪路邪魔给迷住了!”
裴钰猛然顿步,张明礼不提防,迎面撞上那堵铁墙似的后背,捂着鼻子直嚎嚎。
裴钰一夜未睡,眼中身上俱是难消阴戾,转脸瞥着师长冷冷道:“本就不是一桩好姻缘,退婚又有何妨。”
张明礼更加气急败坏,揉着鼻子喝骂道:“荒唐!自古婚姻大事从来讲究个门当户对,你不娶世家女你想娶谁?呵,我倒也知晓你小子的心思,自幼便是如此刁钻挑剔,鹰要最好的海东青,马要最好的突厥马,连女人,也要聪慧至极才貌双绝方算配得上你,那武芙蓉倒是够格,可你想娶她做正妻?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你让那些世家大族的脸往哪搁?哦人家辛苦栽培出的掌上宝珠,弄到最后还比不过一个猎户之女?你恶心谁呢你!”
裴钰一言不发,转身继续前行。
张明礼看来硬的不行,哀呼一声忙又换成软的,追在裴钰身后苦口婆心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立嫡立长天经地义,你与太子针对至今,即便你样样比他强上一截,祖宗礼法在那里摆着,稍有不慎你便能被压到再无出头之日,此番又得罪世家,你这是要把自己往绝路上引啊,伯言啊伯言,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恰经石桥,裴钰一拳打在桥栏,一声巨响石屑乱飞,惊了桥下无数游鱼。
他已无力隐忍,转头之后凤眸中满是滔天愤恨,咬字狠绝道:“突厥是我打回去的,前朝诸王是我逼降的,叛军是我灭的,想压得我无出头之日?好,那就让他们放马过来,看看究竟谁能让谁死无葬身之地。”
张明礼被吓得目瞪口呆,回过神脚一软瘫坐在地,看着裴钰愤然离去的背影,颤颤巍巍抬起手,心有余悸地顺着气道:“管不了了,管不了了……”
一连十日,裴钰再没去过璇玑府。
武芙蓉从未如此不安过,简直到了心神不宁的地步。
原本靠着二人间多年相处得出来的经验和默契,她起码能猜出裴钰的行为打算,但现在,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弄不懂他了,猜都没办法猜,恨不得当场找到他问个清楚才好,这种等待的感觉就像脖子上绕了一圈绳子,你不知这绳子何时会收紧,将你活活勒死。
同时,晋王退婚御史府的消息已传遍整个盛京城,这让武芙蓉更加心慌意乱。
晌午时分,艳阳高照。
曾在冬日里梦寐以求的好天气,但等真遇上了,热烘烘的光芒一照,居然只让人觉得烦躁。
她从书箱中翻出一本道德经,试图抄写静心,半个时辰后初见成效,恰好到那句——“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这时绿意从外跑来,扶腰气喘吁吁道:“回女郎,阿吉在外求见,说奉晋王殿下吩咐,要带女郎去城西北点将台。”
武芙蓉听后提笔动作一顿,笔下墨迹浸透纸背,重点着墨在后半句的“祸”字身上。
“点将台?”她困惑了。
裴钰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