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顾樱口中应着,手上却并没有去拿苹果,只拿一双眼睛扫着屋子,感叹:“你这房子,比以前家属院的房子更大啊。”
陈玫没接话,提到家属院,她倒是想起另外一桩事情,“对了顾樱,我之前听说你和刘晓梅闹了矛盾,怎么回事啊?”
以前顾樱和刘晓梅关系挺好,那次老郑过生日的时候,刘晓梅把蛋糕打翻了,是顾樱替她解围,从那之后刘晓梅和顾樱的关系一直挺好。
陈玫跟着郑科长调离之前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印象,谁知后来有次偶尔回去,才听说了一些关于顾樱和刘晓梅之间的事情。
陈玫有些感叹,“唉,我也听家属院的居委主任提起过这件事,据说和她儿子没了有关?可那也和你没什么联系啊,可能是没了儿子,刘晓梅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吧。”
“刘晓梅也蛮可怜的,听说后来精神都不太正常。对了顾樱,她往你门口放死老鼠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顾樱回想起往事,有些不愿意再提,“都过去了,我们现在也没有联系。”
听到顾樱这样说,陈玫也没再深问,只道:“你知道不,刘晓梅她现在又生了一个,是儿子,据说有了这个儿子,她现在又恢复了精神,人也清醒了。”
顾樱愣了愣,“那挺好,希望她好好过日子吧。”
陈玫一听,又默默叹了口气,“唉,恐怕她也不能安稳过日子吧,听说秦长康在工作中又犯了错误,被单位里好多同事孤立排挤,那位任科长也不太喜欢秦长康,据说要把秦长康调走,调到别的部门,刘晓梅知道这事,正四处求人呢。”
“要不怎么说她是个可怜人,自己的精神刚好,秦长康又因为工作的关系导致性情无常,她这个家怕谁不能好了。”
顾樱只静静听着,没有吭声。
陈玫意识到自己提刘晓梅的家事提得有点多,立即打住,“算了算了,你们都不联系了,那就不说她的事情了,说说你吧,顾樱呐,你这一年去了国外,长了不少见识吧?我瞧你现在的气度,简直比老郑单位里的女领导的气场还强呢。”
“回来之后找了工作吗?听说你在多瑞做模特?这是不是真的?”陈玫问。
顾樱抿了一小口茶水,才说:“不做模特了,现在做助理。”
陈玫纳闷:“做助理,给谁做助理?”
“给多瑞总设计师。”顾樱回答。
陈玫:!!!
陈玫差点失态地从椅子上蹦起来,“你给多瑞做助理吗?你以后就是多瑞的助理?哎哟哟哟,这可了不得啊!”
陈玫是个爱打扮的人,她不用出去工作,郑科长养着她。每天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陈玫几乎都花在研究穿着打扮上。
平日里不是约着几个好姐妹逛街挑衣服,就是去刘小姐的化妆店光顾生意,一切时髦的东西她都非常感兴趣。
多瑞在时尚圈子里是领军人物的存在,他的大名如雷贯耳。
如今顾樱要去给多瑞做助理,陈玫心里简直激动得不行,她兴奋地拉着顾樱的手,“顾樱呐,以后你们公司要是有什么新品出来,你第一个送给我过来瞧一瞧好不好?”
顾樱笑起来,应道:“好嘞,如果新品可以分享了,我一定第一时间推荐给你,拿过样品让你试试。”
得到顾樱的亲自承诺,陈玫喜形于色,高兴得合不拢嘴。
高兴之余,陈玫问起归希文的情况,“希文呢,他做生意怎么样了?”
“还行。”顾樱回道。
陈玫忍不住笑起来,“这你就有点谦虚了,我听老郑提起过的,听说希文现在生意做得挺好?”
“嗐,之前老郑对希文寄予厚望,还等着希文在基层好好做两年,后面培养他,给他升职,谁知道希文这人忒有想法,说不干就不干了。”
“顾樱呐,你是不知道老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多生气,他当初被调走的时候,就怕希文沉不住气,在基层做不了两年,所以特意去给希文通过气。”
“不仅给希文提了职级,还向上面提了希文做接班人,虽然现阶段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也表明了他的态度。他对希文是真的看重。”
“那天知道消息后,老郑回来自己一个人独坐了一个钟头呢,我看到他难过的样子,我情不自禁笑了起来,我跟他说,他眼光好,看中的人有想法。”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现在希文生意做得好,多有出息。”
陈玫说着说着,想起刘晓梅家里的事情,又联想到顾樱与归希文如今的辉煌,不禁感叹:“这人与人的命运啊,还真是不同。”
当初归希文和顾樱搬进家属院的时候,看上去和秦长康与刘晓梅这对夫妇也没什么两样。
那时候大家的条件都差不多,都住着单位里发放的房子,都过着差不多的生活,都聊着差不多的话题。
不到两年的功夫,差距已经大得不像一个阶层的人。
陈玫心里正唏嘘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嗯?这个点了,谁会过来?”陈玫心里疑惑,走上前开门。
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刘晓梅。
刘晓梅手上提着一篮水果,含着笑容等在门外,瞧见陈玫来开门,立即客气地叫了一声:“科长太太。”
陈玫没料到刘晓梅会找上门,人家提了水果过来,总不能这样直接拒绝。
陈玫一边将人请进门,一边为难地看着沙发上顾樱。
顾樱察觉到陈玫不太自然的脸色,正纳闷间,从门口走进来的刘晓梅惊了一下,“哟,科长太太家里有客人,那真是不巧了。”
顾樱听到熟悉的声音,看清对方的脸,静了一瞬,端起桌上的苹果,“我去洗一洗,你们聊。”
顾樱很识趣地给科长太太陈玫和刘晓梅留下谈话的空间。
陈玫瞧着顾樱躲开的身影,也没解释什么,只转头请刘晓梅入座,问她:“天色已经晚了,你现在这个点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刘晓梅拘谨地坐在椅子上,搓着双手,沉默片刻之后直入主题,“不知道科长太太有没有听说长康在单位里的事情?”
陈玫其实心里早就猜到刘晓梅的来意,她漫不经心回道:“好像听说过一点,不太了解具体情况,是怎么了呢?”
刘晓梅一听,立即做出一副要落泪的模样,脸上的神情十分哀怨:“科长太太,你不知道啊,长康现在在单位里不受同事待见,那个任科长也不喜欢他,而且要调走他,他现在处境很糟糕,人都变得憔悴很多。”
“从前那么结实的身体,就几天的功夫,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我看着心里是真心疼啊,他现在的待遇,远不如跟着老科长的时候啊。”
陈玫做了这么久的科长太太,经常要应付一些社交场面,刘晓梅这话外的意思,她还是能够听出来的。
她并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只问了一个问题:“任科长为什么要将秦长康调走?”
这是陈玫比较关心的问题。
任科长和老郑有几分交情,年轻时候在一起共事过两年,执意要将秦长康调走这件事,老郑也去问过任科长。
据老郑的说法,任科长态度很坚决,不知道秦长康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到任科长,连任科长这个笑面虎都顾不得平时仁慈和蔼的做派,铁了心要将秦长康调走。
老郑亲自出马都没能从任科长口中问出缘由来,陈玫对这件事的好奇心很重。
她看着面前的刘晓梅,“你告诉我任科长要将秦长康调走的真正原因,说不定我能让老郑去给任科长说说好话。”
陈玫这番话简直戳在刘晓梅心口上,她这趟过来,为的就是这个目标。
刘晓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科长太太啊,我实话跟你说了吧,那位任科长是莫名其妙针对我们家长康啊,我们家长康明明没犯错误,他偏说犯了错误,一定要将长康调走。”
“这是同事们都能作证的事情,长康他工作上一点问题也没有,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这位任科长,我们家长康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陈玫并不满意这个答应,她并不想听刘晓梅哭诉,皱着眉头问:“晓梅啊,你要是真想老郑帮你们,你可得告诉我实情,不然我们也爱莫能助。”
刘晓梅一听,顿时急了,拉住陈玫的手,“科长太太,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没有半点谎言啊,不过我偶尔从长康嘴里听到过,据说任科长这样对待他,是从归希文辞职之后开始的。”
“你说说看,归希文他是自己要走,当初老科长和这个新科长都挺看重归希文,归希文不念情分,自己要离开单位,这件事怎么能怪到我们家长康头上呢?”
“他归希文有手有脚,人高马大,也不是我们家长康赶走的,任科长丢失了一个看中的人,他也不能把火气发到我们家长康身上啊。”
陈玫若有所思地望了刘晓梅一眼,“你是说,这事还和归希文有关?”
“我不知道,我也不太清楚,我估摸着就是这么回事,任科长留不住归希文,就把气撒在我们家长康身上,科长太太,我们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刘晓梅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红着眼睛看向陈玫:“科长太太,郑科长现在怎么样?身体好吗?能不能让我们家长康过去照顾科长?”
“郑科长现在也需要人手吧?长康跟着郑科长做了好几年,知根知底的,郑科长用起来也放心啊。”
眼看刘晓梅终于提出此次过来的目的,陈玫淡然一笑:“这我哪知道,我从来不管老郑工作上的事情,我只负责吃喝玩乐,这事我恐怕做不了主。”
刘晓梅听出陈玫话里的意思,立即上前扑在陈玫面前,双膝着地,“科长太太,我给您跪下了,我给您磕头,求您在郑科长面前替我们家长康说说好话吧!”
刘晓梅这么大阵仗的举动着实吓了陈玫一跳。
陈玫立马扶住刘晓梅即将磕下去的身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你别这样,你快起来!”
好不容易将刘晓梅从地上薅起来,却瞧见刘晓梅已经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陈玫看不下去,连忙起身去房间里拿纸巾。
一直待在厨房里没出来的顾樱,听到客厅里巨大的声响,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擦了手走出来一看,只见刘晓梅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
“玫姐呢?”她皱眉问了一句。
刘晓梅没认出顾樱来,以为顾樱是陈玫的朋友,看到顾樱主动去厨房洗水果,给她和科长太太腾出谈话的空间,刘晓梅在心里认定这是一个善良体贴的好人。
刘晓梅二话不说扑过去,几乎要跪在顾樱面前。
“你是科长太太的朋友,麻烦你帮忙替我们家长康说说好话吧,我求求你了,我这就给你磕头!”刘晓梅走投无路,抓了一点机会都不放手。
顾樱眉头一皱,扶住刘晓梅低下去的身体。
她力气颇大,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只静静盯着面前的人,神色有些复杂。
刘晓梅被对方一直盯着,心里有些疑惑,却又不敢发问。
下意识觉得是脸上眼泪鼻涕太寒碜,连忙扯了袖子去擦脸上的泪。
正擦着,却听到对面平静一句:“你别求我,我不会帮你。”
刘晓梅一震,胳膊停在半空,她放下衣袖,怔怔看着面前的女人,有些茫然。
正在此时,陈玫从房间里抱出一包纸,抽出几张递给刘晓梅,“行了行了,你快把你脸上的眼泪鼻涕擦一擦吧。”
刘晓梅怔怔地接过纸巾,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面前的陌生女人,她不明白对方刚才话里的意思。
第一次见面,怎么对方莫名不待见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