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不出声,嘴角紧抿。
伯崇盯着他,压低声音,语气却愈加尖利,“你亲自刺杀楚王,以二敌一,折损一人不说,还未伤他毫发。你知道别人会如何说?他们推我为首领,你以为人人皆真心?你是我亲弟,却教我失尽了脸面!”
芒望着伯崇,说不出话来。
“兄长,”好一会,他深吸口气,道,“刺杀楚王之事,我已尽力。当时我与季禾扮作仆隶,所用刀斧都是工匠之物,比不得兵器。楚王有利刃在手,殿外有卫士,我险些亦毙命。”
伯崇冷冷道:“皋陶之后,未闻有畏死求全之人。”
芒的心一沉,有些怔忡。
“我死了,于兄长并无所谓,是么?”他的喉头哽了哽,缓缓道。
伯崇面色一变,看着他,神色缓下,“芒,我不是此意……”
“兄长一直不肯原谅我,”芒继续道,“我混入死人堆中逃出了屠戮,被楚人捉住,俘为仆隶,面上的黥痕一辈子也去不掉。”
他低低道,“天下人都知道舒鸠伯的儿子苟且偷生,曾像蝼蚁一般,为楚人任意驱使。你不肯原谅我,恨我为何不与父亲和母亲一道赴死却独自逃生,是么?”
伯崇面容紧绷,下颚抽动了一下,眼圈通红。
未几,他转开脸,嗓子里的声音含糊而低沉,“是。”
芒只觉身上的热气都已经能被带走,恍如行尸走ròu。
“兄长,”他声音干哑,“当初我也想死,是父亲令我走开,他说你还在,让我去寻你……”他还想说,却说不下去,转身走了出去。
伯崇看着他离开,那身影落着天光,竟有几分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