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熙华隐约感到皇帝近来依稀在构思施政纲要,这番话怕是思虑已久,便正襟危坐,凝神细听。
轩辕曜笑着将竹箸塞回他手里,“大年夜的还如此拘谨,朕简直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贺熙华捏着竹箸,“我已经饱了。”
“再用些。若是我朝有一半人,除夕之夜能用上这么一锅羊汤,就能算得上尧舜之世了。”轩辕曜看着暖炉里香气诱人的羊羹,并不动筷,“先前朕已经和几位阁老议过,海运也好,棉坊也罢,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强国富民,请他们莫要苛守祖宗之法,以民生为念。”
“几位阁老顾全大局,也非顽固不化之人,定然不会反对陛下。”贺熙华笑笑。
“朕给了他们好处,尤其是赵家,朕让赵之灿去工部,擢拔了两级,就是想让他推行官营棉坊。”轩辕曜冷笑一声,“先前海运朕与赵沈二家分赃,他们赚得盆满钵溢,好在有些眼力见,还归国有了。这次棉坊,朕从一开始便不打算让勋贵或是士族插手,用赵之灿,主要还是为了历练他。”
他顿了顿,轻声道:“朕这几日想起不少从前之事,想到周公子、包俶,再到后来的赵之灿、崇泰,朕发觉不论微末小吏,亦或是九五之尊,手中权柄不好生利用,毁掉的便可能是旁人的一生。天下人不负朕,朕也便不负天下人。”
“陛下说的极是。”贺熙华宽慰道,“往事皆休,陛下也不必太过于沉湎,还是要奋发向前才是。”
轩辕曜笑着起身,走到窗边,取了先前备好的一桃符,不假思索地落下四个字,“往事皆休。”
“陛下你这个是要赐谁?”贺熙华有不祥的预感。
轩辕曜促狭道:“朕江山在手,美人在怀,而他家中遭变、受尽情伤,朕作为总角之交,当然是要劝慰劝慰大舅子了。让他少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给朕干活!”
他一副乡间恶霸的模样,让贺熙华不由得想起孙熊,“你啊。”
轩辕曜抓了他袖子,带着他往满是桃符的案边走,“今夜既然在此守岁,不如帮朕磨墨沏茶,红袖添香,历代帝王,谁能快意过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