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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熙华笑笑,“本也就是走个过场,天子在与不在均是一般。每年九州上下处死多少犯人,若是天子一一过目,恐怕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也来不及。陛下不在,刑部定了,报太后娘娘勾了也是一样的。”

这话说的让人不甚愉悦,孙熊撇了撇嘴角,“焦氏乃是罪有应得,大人何必为了她食不下咽?”

“你说我是不是错了。”贺熙华喃喃道,“可陈氏毕竟杀了两个孩童,若是不判做祖父母殴杀孙辈,她便得直接杀人偿命。我当时应当对周鸣玉讲的更清楚一些,官府并不会让陈氏去做采石这般的重苦力,他既宽了心,也便不会想要为母赎罪,寻了短见。明明是个纯孝至极,再无辜不过的年轻人……”

孙熊垂手站在一旁,低声道:“我却觉得那周鸣玉是一心求死,哪怕大人判陈氏无罪,他最终恐怕还是生无可恋。”

“这是为何?”

孙熊缓缓道:“将心比心,父母生我养我,此恩大于天地。最终却发觉生母是个十恶不赦的毒妇,养母却也不遑多让,为报仇雪恨,设计让其与亲生姊妹乱、伦。你说陈氏在复仇之时,难道就一点都未想起当年母慈子孝的日子,看着那畸胎,难道就一点都未后悔过,一点未觉得有愧于周鸣玉?若我是他,就算不死,也要出家。”

“你说的也是有理。”贺熙华缓步转身,坐回桌边开始用膳,“他活着时,无一人为他着想,他死了,反倒个个都念着他的好。你说好笑不好笑?”

孙熊静静道:“他死了,有人为他痛不欲生,有人为他遁入空门,有人为他一世护持长明灯,这也是他的造化。”

这世上还有人明明活着,所有人却都盼着他死。

“我知你是在宽慰我,”贺熙华吃了几口菜,便又放下筷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不过一个县令,便因我几句话,生生逼死一个人。何其荒谬,又何其可怕。”

孙熊瞥他一眼,从前觉得贺家人个个都是蛇蝎猛兽,想不到这还有个伤春悲秋的多情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