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刑事侦查局,他又经历了一轮高规格审问。

连环杀人案加上爆炸案涉嫌案情重大,社会影响恶劣,潜在威胁难以评估,祁奕是唯一名幸存者,审讯员也不想把他当作嫌犯来审问,可他的供辞实在太重要了,任何无意间不在意的一个灵光一个小信息,也许都能成为案件的突破口。

可正如特警一样,审讯员们头疼不已,就拿他们以罗繁星为例来作为首发突破口来说,“你对罗繁星印象怎么样?”

精致修长的手指贴合并拢放在沁凉的桌面,少年语调平静漠然,“没有印象。”

“说谎!”年轻的审讯员指节叩着桌面,冷静质问,“他无中生有造谣中伤,把你黑成那样,你差一点就被一中开除,而且你当时正准备出道吧?你的星途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你大好的前途就被毁得一干二净,走在路上都有人朝你扔鸡蛋,你就不恨他吗?”

少年蹙起眉,他们险些以为找出了突破口,可却听对方问,“恨?为什么要恨他?”

审讯员以为少年在作秀,可是三道咄咄逼人的视线下,少年仍旧神情四平八稳,的的确确满腹困惑,审讯员们顿时意识到感情前面的话都白说了。

年轻审讯员播放了一段视频,正是在网路疯传海逸的监控录像,“既然不恨,为什么要威胁罗繁星?”

视频一放祁奕就忍不住笑了,网络上洗白他的两段视频,他本人都没有兴趣看,反倒宋深和审讯员主动在他面前播放,并且目的都是对他提出质疑。

“威胁?”祁奕缓慢咀嚼着这两个字,“你们是这么认为的?”

“不是威胁是什么?”年轻审讯员想起之前网路上星辰们质疑祁奕言灵诅咒的评论,又觉得荒谬可笑,连忙把念头强压下来。

“只是陈述一句事实,仅此而已。”

什么是陈述?就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审讯员们内心怀疑,却又找不到证据去反驳。不得承认他们自认的刺激做了无用功,顿觉挫败,年轻审讯员还待继续质问,负责组长碰了碰他的腿,微微摇了摇头。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的节奏已经被打乱了,本来是想找出罗繁星可疑点,却不知不觉演变成质疑祁奕对罗繁星的态度。

其实以罗繁星为切入点是经过紧急讨论组研究得来的,他的嫌疑最大。被害三人经查证并无共通关系,基本判定为随机杀人,就只剩下祁奕一个突破口。首先,假设连环杀人事件主使只是想引发社会动荡,那么何必选择祁奕,因为他人气高知名度广?不,达到这个条件的公共人物不少,可他却选择了保镖最多安全系数最高的祁奕。

说是两人没仇,傻子都不可能相信。

祁奕刚到沪市不久,有恩怨的一个巴掌能数过来,其中开罪最深的就是罗繁星,全网目睹人设崩塌,他过去的外在形象不可能作为参考,通常这么一个双面人物也是最可能犯罪的,最重要的是,他有施行计划的经济条件。

可是他人在国外治嗓子,一时半会找不到证据也没法强制逮捕归国,所以审讯员们迫不及待想从祁奕那里探得口风。

“不要做无用功了,”迈出询问室,祁奕瞥了一眼负责组长。

“艹!”等祁奕背影消失后,年轻审讯员忍无可忍爆了一句粗口,“这个龟儿子最好别犯事!我们帮他找凶手,他还反过来给我们摆谱!真他娘的没见过!”

也是他们没从祁奕那里得到一丝可靠消息,整整三个多小时,对方都拿一种慵懒散慢,认为他们的付出是浪费时间的姿态应对。如果不是对方不是刚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生死一线的爆炸,他们都怀疑他是刚从咖啡厅回来,可就是在经历过直面死亡的冲击后,他们也没有挖到什么有用的讯息,这群经验丰富的审讯员们说不郁闷那是假的。

而正与头疼苦恼的审讯员们正相反,从审讯室出来,祁奕神情轻松不少,就在刚才,他从记录员短暂的对视里得到了不少记忆资料。

连环杀手、碎尸、出海口、篮球场、咖啡厅、头颅、礼盒、预告。

原来这背后故事这么多呢。

祁奕梳理着记录员的记忆碎片,直到有人跑过来,他才抬起头。

来人是小邹,他问,“祁先生,您要回家吗?”

祁奕懒得理会,绕开他,继续走。

“祁先生,”小邹愣了愣,追上去,劝阻道,“祁先生请慎重考虑,这个连环凶犯进行下一次犯案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两颗蛋也极可能掉同一个坑里,也许他还没有放弃对您动手。”

祁奕脚步不停,小邹叹了声,“那你等等,带上这个……”少年头也不回,小邹又补一句,“卫处安排我给您带上的,求您别让我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