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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姜皱眉:“从边疆募兵往中原打吗?太艰苦了,那得打到何年何月才能打进京城?”

袁熙道:“兵,不需募,在四年以前,所有的兵士都是我大周兵士,所有的将领都是我大周将领,他们的父辈,祖辈,都出生在大周,他们自从军起,便清楚自己是在为大周而战。这种国朝血脉,岂是短短四年就可清洗干净的?不过是杨贼用了非常手段,窃国称王,很多人尚未知悉就已变天。大周皇室被屠戮殆尽,他们能怎么办?即使心有不满,亦不能举帜造反,因为师出无名啊!所以,他们会选择明哲保身是正确的做法,在下理解,相信殿下也会明白的。”

赵媞连连点头:“明白,正因为他们明哲保身,才给大周留了一线生机。”

“那你的意思是”

“我要做的,是当好举帜的人,寻找几位儒士良谋,一城一府行去,说服他们!”

这倒是陈姜没想到的,她以为袁熙会找个犄角旮旯山野密处偷偷征兵练兵,挑几个薄弱点先打开局面,而后向朝廷叫板呢。原来他的计划更庞大,挨个地方去找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将官,时候一到,振臂一呼,天下景从,共襄反举。如果计划成功,杨贼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陈姜鼓励:“嗯,你的办法很好,独反不如众反。利益放开了许,到时候你登基了,挨个给他们升官,贡献特别大的,封王拜相也可以嘛!”

“我登基?”袁熙似惊诧地反问了一句,马上又侧身向赵媞方位拱手道:“殿下恕罪,臣不敢。”

你不登基谁登基?皇室可就剩下你这一个沾亲带故的外戚了,只有袁熙上位,反楚方勉强可称:师出有名。

赵媞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只要复我国号,以后挑一个孩子承继赵家香火,你做皇帝,我父皇母后不会不答应的。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反楚要反,孩子也要生,你是袁家唯一血脉了,必要留下后代啊。”

陈姜如实转达,袁熙僵硬嘴角扯了扯,仍说不敢。

古时候帝王禅位也有三辞三让,姑且把他的反应当作谦虚吧。赵家人死光了,他牵头反楚成功,登基是顺理成章的事儿,谦虚也就仅仅是谦虚一下。

陈姜见他一身风尘,清冷的眼睛里也有疲惫之色,心头便对那近千万两的捐款释然了一些。世家子弟,前程大好,风华正茂,本该轻松过完荣华一生,却因国仇家恨再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尽把自己往难看了糟蹋,活得谨慎辛苦,也是悲催。

她让袁熙等等,回屋拿来一摞银票,塞到他手中道:“此一去山高水长,困难重重,那些整银子就等起事时用在刀刃上吧,这里还有两万多我最近赚的钱,给你当盘缠。”

“盘缠我有。”袁熙推回来,陈姜背着手不接:“行啦,给你就收着,男子汉大丈夫爽快点。刚才殿下说的话我都告诉你了,你也不能光惦记着起事,袁家香火更重要,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你要是失败了呢?连个娃儿都没有,赵袁两家可就彻底绝了户了。”

袁熙的假面皮更僵硬了,眼睛里出现了浅浅困窘,“陈姑娘说笑。”

又唠叨了几句,袁熙告辞,陈姜提着油灯,蹑手蹑脚将他送到大门外,笑着道:“我还没见过你的真面目呢,啥时候给看一眼?”

袁熙沉默半晌,突然从怀里掏出一物扔给陈姜,快速道:“待我回返之日吧,陈姑娘保重,殿下保重。”说罢他转身就走,大步流星。

“哎,这什么呀?”陈姜一手提灯,一手捂着胸口快要掉下去的东西,猛地想起袁熙那会儿说有两件事来着,这才说了一件,还有一件是啥?

可他已经走远,消失在夜色中了。

回到房内,陈姜发现书桌上放着那摞银票,他终究没有拿。

赵媞着急:“脾气这么倔呢,多拿点盘缠不好吗?”

这该死的自尊心啊。陈姜笑了笑,举起手里的东西凑近油灯,脸皮抽动了两下,“发钗?他送我发钗做什么?”

一根玉钗,兰花钗头,花心镶着一颗珍珠,通体无暇,温润光滑,质料即使是陈姜这种一知半解的人也能看出优秀来,不像凡品。

她愣了片刻,与赵媞面面相觑:“什么意思?”

赵媞:“及笄贺礼?”

“他怎么知道我及笄?从哪里得知我的生辰八字?就算我及笄,他来送礼是什么意思,还送钗,这个是该他送的吗?”

赵媞察觉出了一点不对劲:“在我们大周,男子给女子送钗,好像似乎呃”

陈姜是典型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人,她当然知道古时候男女之间礼仪的禁忌。比如女子不能随意给男子做鞋送鞋,这是母亲和娘子才能干的事儿;又比如男子也不能随意给女子送钗,那是往头发上插的东西,隐喻求娶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