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盼着自家闺女也能开窍,可现实令他们失望。
老宅里,谷儿端了药碗从正房走出,脸上酸刻之气还未散去。秦氏一把将她拉进厢房,板着脸斥道:“你这孩子咋不听劝呢,我让你少跟着你奶骂姜儿了,说了几次还管不住嘴!”
谷儿不服气:“我不是为了哄奶奶高兴嘛,再说了,咋不能骂她?她能干没脸没皮的事,我就能骂!”
秦氏掐她手臂:“闭嘴!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你瞧瞧你奶跟她对上啥时落过好?不是挨打就是挨关,前时上门看个热闹后槽牙都被打掉两颗,那个死丫头邪门得很,你可千万别去惹她!”
越这样说谷儿心头酸水冒得越盛:“啥邪门,二房天天车来车去的,尽是些男子出入,奶奶说得对,她就是不要脸了!好意思说自己天师地师的,她是啥人我不知道吗?小时候就不要脸,喜欢翻人东西。分家前她咋不挣钱呢?出去没几月就盖大房子坐大马车了,钱长膀子往她家飞啊?还不是做见不得人的事挣来的!”
秦氏恨得直摇头:“个不懂事的,迟早要坏在这张嘴上!我教你那么久都白教了,你管她钱咋挣来的呢,反正现在她抖起来了,咱惹不起知道吗?你到外头去胡说八道,她再叫人来抓你咋办?她有钱,给那些官老爷一塞银子,说关你几天就关你几天,卫所你也待过了,那滋味咋样?光图个嘴快活有啥用!”
谷儿不吱声了,胸口一起一伏,鼻息咻咻。秦氏见她气够呛,叹口气拍了拍她:“前阵子听你奶的撺掇上你二婶家来那么一出,当时倒是痛快了,人家又把咱抓进卫所,又跟咱断亲,老陈家脸都丢尽了,你看你奶有点办法没有?咱家的事一桩接一桩,你哥,你姐,还有你,眼瞅着都到时候了,指望你奶拿钱,那就只有寒酸的份!我们不能跟你二婶家闹僵,以后且有求到姜儿的地方呢!”
谷儿憋半晌,眼圈一红,语带哭音:“凭啥呀娘?她哪点比我强?嘴又坏,人又泼,长得没我好看,还不是小脚,我凭啥求着她呀!”
若叫陈姜听到这话,指定要给谷儿送面铜镜过去,老在水缸里照,容易让人对自己的颜值产生误解。长相先不论,单说肤色,陈姜就比陈谷白两个度,没办法,娘黑不赖儿。
不管外人在转什么心思,陈姜在家已经打好了行装,调配好了人员,准备进京。
廖氏不愿去,一是脖子的勒痕还没完全消除,二是精神不济。她也没同陈姜多做交流,只跟她说,放心。陈姜明白她是在告诉自己不会再寻死了,心中略略宽慰,便与田娘子再三交代了家中安保问题——除了廖氏的婶圈闺蜜,其他人一律不接待,有事等她回来再说。若有心怀鬼胎上门找茬的,该打打该骂骂,打骂完了去找陈百安,去报卫所,提一声陈姜的大名,告知有情后补,卫差会处理好的。
左邻右舍,包括村长都被她打了招呼,一听陈姜要去京城做大生意,几家人都满口应承会照看廖氏,陈姜这才放了心。
期间,郭纯嘉又派人来催了一次,说她再不动身,好处就让别人抢去了,让她速去青州汇合。陈姜哂笑,在为神棍门争名利这件事上,郭大人比她上心。
先去县里开了路条,再到青州与郭纯嘉见面,陈姜发现他居然也备马待发,还带上了家眷。
“郭大人不是刚从京城回来吗?”
“陈天师扬名一战,在下怎能不观?”郭纯嘉先捧了陈姜一句,又笑呵呵道:“税务将息,府衙无事,内子恰好也要回京访亲,在下就向知府大人告了假。到了京城,在下还可以帮陈天师当个引路人。”
赵媞道:“访亲?郭夫人娘家没人了,她访哪门子亲?”
就不兴人家有个外嫁姊妹什么的了,陈姜不在意。郭纯嘉对京城地头很熟的样子,有他自告奋勇地领路,倒省了自己麻烦。
青州偏南,京城在北,路途不算遥遥,但走一趟单程至少也得七八天。郭纯嘉想催着陈姜快些,可她不紧不慢,饿了就吃,累了就睡,路过城镇乡村还歇马下去溜达溜达,一路晃晃悠悠走了十二日才到洛州,也称洛京。
游过多个州府,再看京城气象更是不同凡响。过了京郊,巍峨城墙宽不见际,由南面的鸿景门入城的车马人排得老长,荷甲士兵铁面无私查验路条,对外乡人的盘查尤其严格。
郭纯嘉好歹是个五品官员,跟着他,陈姜省了被盘问的程序,顺利进入外南城。城内道路四通八达,屋舍商铺高矮参差风格迥异,有端庄大气墨瓦青檐的数层高楼,也有低矮破旧的小民居掺杂其中。街道上人来人往,车辙深深,叫卖声不绝于耳,华服与朴衣混杂,典雅与市井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