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百安看见廖氏的伤势和新房子里被砸坏的东西,糯性子也压不住火,当即表示不念书了,要回来看家护院守着娘。陈姜告诉他安全的事她会解决,让陈百安回书院去和四叔谈一谈。
万氏等人被关的第四天,愁容满面的陈老爷子和陈恩举第三次来找陈姜,可二房大门依然紧闭,敲死不开。旁边的邻居说,早起就见她赶着马车出村去了。
这几天可把陈姜忙够呛,眼看快到跟府城掌柜约定好的时间,她连天加夜赶出一批货。接着跑了一趟河沟村,找到陈家老族长,把自家情况一说,甩出一张银票,大方地表示这件事如果族里支持,以后每年都会出一笔钱用来修缮祠堂,再送十亩地给族里当族田。
万氏有句话没说错,附近村庄的陈氏一族全是穷鬼,见钱眼开,好说话得很。老族长也很穷,看见衣着光鲜坐着马车来的陈姜,摸到银票,听见十亩地,马上义愤填膺地表示陈忠和这个兔崽子太不像话,纵容妻子欺辱寡媳,必须开宗祠跟他断亲,单立一户绝无问题。他还热情地表示如果在大槐树村住得不愉快,欢迎陈家二房举家搬迁到河沟村来,在族长爷爷的眼皮子底下,保证没人敢欺负娘仨。
陈姜谢过族长,满意离开,再跑了一趟县城,办了两件事。一是去县衙走大胡子的路子私下求见了主簿,二话不说先塞钱,弄得主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她要贿赂自己做什么违法之事,哪知陈姜只是咨询断亲事宜。得知百姓断亲没有律法特别规定,县衙也不管这等家族内部决议,双方同意签好文书,由村官送来备案即可,她便高兴地告辞了。
主簿仍摸不着头脑,掂掂荷包总也有二三十两重,忙递给大胡子,让他追上去还给陈姜。大胡子道:“大人,陈姑娘走远了。”
主簿连连催促:“快去还了,要是让县令大人知道我解答百姓疑问还收取钱财,我这九品官就当到头了!”
大胡子出衙门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只好暂时收着,等下回见面再还。而陈姜这时候已经到了县里一家看似门脸正规的牙行里。
一个五十多岁干净利索的牙婆接待了她,上下一瞅小姑娘的穿着脸上笑意就深了几分,“这位小姐,赁房买房?买地买人?”
陈姜抽抽嘴角,那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人口买卖不但堂而皇之,而且还是经过官府认可的,良籍贱籍泾渭分明,阶级化在封建社会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她能怎么办呢?到了需要的时候,她也只能入乡随俗。
“我想雇个人。”
“小姐要找长工短工?”
“长工吧,我是想雇个婆子,包吃包住的那种。”
牙婆盘算了一下,“现下给人洗衣烧饭的婆子倒是有两个,但都得是早去晚归,不肯在东家过夜。剩下的全是带身契的,只能买,不能雇。价钱也不比雇人少多少,小姐要不要看看?”
陈姜犹豫了一下:“是死契的吗?”
“是啊,我这里官奴多,都是死契,你可以先买回去用些时日,若觉得不合适,再退回来或者换一个也行。”
这就是活生生的商品啊,还有售后服务包退包换。
陈姜想起了郭纯嘉要送给他的那两个婆子和丫鬟,看起来也老老实实的,或许在深宅大院里经历过明争暗斗的洗礼,有心机有手段,但外形实在不符合她的要求。
“那我去看看吧。”
牙婆把陈姜带到牙行后巷的小院里,一个女生男相,满脸小红疙瘩,个子高大,身材壮硕的妇人来开门,见牙婆带了客人,忙扯开喉咙向院中喊道:“来人了!都快点给我爬出来!慢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嗓门洪亮,气势逼人。
各间小房的门纷纷打开,二十多个女子三五成群从中走出,有老有少有高有矮,很快在院中排成一排,个个低着头,双手叠放在小腹前,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模样。
牙婆不满地瞪了那高壮妇人一眼:“你咋呼什么呀?客人要看婆子,你把人都喊出来做什么?”
高壮妇人陪笑:“不是您说客人来不管买啥,都得把这些奴婢坯子喊出来的吗?说不准没看上婆子,看上丫鬟了呢!”
陈姜噗嗤笑了一声,牙婆恼怒:“把你那破嘴给我闭上,还能不能干了,不能干滚家去!”
妇人惊了:“能干,能干,我再不言声了。您可不能撵我走啊,家里还有娃儿要养,全指着您挣俩吃饭钱呢。我可怜啊,他爹走得早,我一个人拉扯孩子不容易,找活儿又找不到,多亏您菩萨心肠”
“闭嘴!”牙婆大吼一声,恨恨喘了一口气,对陈姜愧道:“小姐见笑了,这婆子就住隔壁,死了相公,脑子又不机灵,我让她在这儿给我守院子。说话浑头,你别介意,走,咱们去看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