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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所有人都集中在院子里,陈老爷子,陈恩举,陈百顺爷仨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慌张且茫然地看着官差们在各房翻箱倒柜。稻儿虽未参与抢劫,但她娘和妹妹拿回东西的事她是知道的,躲在脸白如纸的秦氏身后张皇失措。

谷儿苗儿更不用说,忐忑得头也不敢抬。万氏不住地大喊杀人啦,抄家啦,救命啊,无人理会。而被绑了手瘫在地上的乔氏则只翻来覆去说一句话:“我啥也不知道,啥也没干,都是娘给我的!”

事主举证充分,捕快们也省了不少事。东西搜完,把陈姜叫进来,让她一一查看是否还有缺失。

被拔了钗子撸了镯子的万氏一见陈姜立马冲了过来,劈手就要打她:“是你这个贱坯子报的官?”

卫差熟人何虎一把抓住万氏的胳膊,欲推,想了想还是没用劲,只阻止她靠近陈姜:“老太太,陈家遭强盗砸抢,现在只是让人来认认失物罢了,你这是做什么?”

万氏大怒,狂喷唾沫星子:“我家就是陈家,东西都是我家的,哪有啥失物?你们当官的才是强盗,跑到人家家里来抢东西,没有天理!我要告告官,告到县老爷跟前去!”

何虎不想跟她斗嘴皮子,便护着陈姜往院中走,万氏又冲过来拦:“不准她进我家,滚出去!”

一个年轻捕快把手里的绳索扬起来:“陈老太,再妨碍我们办差,你也得被捆了!”

万氏不吱声了,却也不让路,死死拦在陈姜身前,目光恨恨,咬牙切齿,恨不得立时将这孙女撕了。

作为面子上的当家人,陈老爷子此时不发声也不合适,他不敢同官差对上,便只对着陈姜高声道:“姜丫头,这是咋回事?”

陈姜的目光从万氏扫到秦氏,乔氏,再从稻谷苗三人脸上掠过,最后落在陈老爷子身上,淡道:“爷,我家前几日遭人打砸抢,我娘被打得满身是伤,脸上被挖了块肉,耳朵也被扯岔了,家里的新家什全毁完。我娘,我哥和我的衣裳鞋子首饰被剪的剪,偷的偷,我不知是谁干的,便去报了官。官差大人们问了我娘强盗的模样,这才查到老宅来,我也没想到啊!”

除了万氏这个强硬派,没一个人敢跟她正面对视,真是做贼心虚!

陈老爷子老脸先红后青,诧异地看向万氏:“他娘,咋回事?”

万氏头也不回,口气冲极:“你问我干啥,我咋知道!谁知廖雪英干了啥天打雷劈的坏事,遭打她活该!”

捕快卫差们搜得差不多了,回到院中,大胡子正好听得万氏此言,严肃道:“老太太这是不承认抢物伤人?那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我买的!”

“在哪里买的?”

“你管我在哪买的,反正就是我买的!”

大胡子转向陈姜:“陈姑娘请细看,这些是否是你家被抢的东西?”

陈姜没细看,随意瞄了一眼道:“是,我样样都有凭证有出处,就是我家的东西。”

“你个贱坯子烂舌头胡扯,我撕烂你的嘴!”

万氏又要向陈姜扑来,大胡子当即爆喝一声:“捆起来!堵嘴!”

院内院外终于安静了些许,万氏被按倒在地捆手堵嘴的时候,她的丈夫儿子孙子只是不安地在原地躁动了几下,没一个敢上来救她于水火。她那恶狠狠的目光也终于从陈姜转移到了陈家爷仨的身上。

“陈姑娘,”大胡子把陈姜叫到一边,“原来这家人是你家的亲戚,那老太太是你的亲奶奶,依大楚律,你想将她告上公堂,自身要先挨板子不说,判罪几无可能。你的那几位伯婶娘,堂姊妹倒是可告,但她们若死不承认,老太太再一肩担下,怕是”

陈姜理解地点点头,又看看院中地上一块黑布上摊摆的各样物品,道:“大人,撇开亲眷关系,这就是一个恶劣的伤人盗抢案。我娘的伤,我家的惨况,包括这些失物,都是大人们亲眼所见,亲自查出来的,岂容她们抵赖?至于告不告,我还要再思量思量,大人只管做您的份内事,即使最后在公堂之上我告不下来,您也算给了我家一个公道。”

说着她凑近大胡子,低声道:“明日晌午我和我哥哥在得味楼设宴,诚邀大人赏脸,向您讨教一下大楚律法。”

大胡子当捕快当了十几年,三教九流不知打过多少交道,这小丫头在想什么他一耳朵就听出来了,分明没有息事宁人的打算啊。一家老少出动上门伤人抢夺,一家做足准备不声不响报案抓人,这亲戚关系处得也真够差的。

家庭纠纷本来卫所就可以处理,可是小丫头大方,出手就是一人二十两,他和兄弟们跑上一趟也值得。正如小丫头所说,陈家老宅抢了分家出去的陈家二房人证物证俱在,依律判罚是县令大人的事,苦主暂时不愿私了,那他就得负责抓捕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