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姜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去县城一趟,把事儿跟陈碧云说说清楚。毕竟她会逃跑,自己也要负上一点责任。
廖氏足足累了两天一夜,昨晚以为陈姜丢了又受到惊吓,此时根本起不来床,昏睡不醒。
陈姜做了些杂粮饭填肚子,将装金叶子的小匣放在桌上向影子显摆:“瞧见没?金叶子,小鬼你没见过吧?让你开开眼!”
影子飘在桌前一动不动,眼睛却始终斜着院外,对金叶子毫无兴趣,说话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妖怪真的不会吃我?你不在他就会吃我了吧?他长得好可怕,唉呀呀呀,他看我了又看我了。”
院中飘来荡去瞎转悠的师焱果然正对着影子微笑:“你来。”
当然,影子是不会去的,嗖一下钻进了桌底,躲在陈姜腿后,头不敢抬。
建国脸可怕?陈姜不懂影子的审美:“多好看啊,你真是没眼光。早跟你说了听话,有我在他不能把你怎么样,放心吧。”
赵媞接话:“你不是打不过他吗,让我们怎么相信你?不要把他留在家里,快赶走吧,我现在一想到他的那张脸是个画皮,浑身难受。还不知真实模样长成什么丑怪形状呢!”
陈姜扒两口饭,边吃边道:“知道我金叶子怎么来的吗?就是这位万年老妖帮我赚的,以后除了主营业务之外,还可以额外开展一门驱鬼除邪的生意。你们没见他昨天收那厉鬼,两根手指一夹就把那鬼给夹住了,团巴团巴往嘴里一塞,咔吱咔吱嚼两下,云开雾散,天空晴朗,坏鬼再也不能作祟人间啦!”
影子一句话也不说,贴着她的腿瑟瑟发抖。赵媞强撑着公主气势,痛心疾首道:“利欲熏心,与虎谋皮!”
陈姜逗鬼实在开心,笑得前仰后合,笑着笑着眼角湿了,自己抹了一把道:“哎傻小鬼,把我眼泪都笑出来了,走,跟娘说一声,下午都跟我一起到县城玩玩,换银子去。”
当年她也这样吓唬过大绿小绿,可那俩鬼都比她年纪大,都比她社会经验丰富,根本不信,还反过来挖苦了她几句。现在遇上两个单纯的不经唬的,满足了她的恶趣味,内心深处却又总有点隐隐作痛。
喊醒廖氏一说,她非要同去,不让陈姜再独身外出。尤其是去县城,尤其是陈姜说万一事多没赶上出城,就在县城住一晚。哪怕困得走路打跌,廖氏还是坚决跟上。
这迟来的母爱啊,陈姜不明白廖氏心态,也拗不过她,只好放弃与三只鬼聊天,老老实实带她一起出发。
村人帮忙找了大半夜,已经尽了邻里之谊,今日老宅大门紧锁,全家出动,不知去了哪里。
母女俩赶到县城时恰恰申时末,再迟来半个时辰就要关城门了。天光日亮无战无灾的到点就关门,也不知在防啥,稍办点事耽搁一会儿就出不去了,只有交钱开门,很不方便。陈姜推测这是县衙的一种创收手段。
盘算着待办事项,陈姜觉得今日肯定要在城内住上一晚了,于是便也不急不忙。两人先去了宝丰钱铺,这是县城里一家规模较小但具有唯一性的兑店,专事金银兑换,也兼作典当生意。
廖氏在旁,陈姜并不避讳,直接拿出一片金叶子交与柜上,对方称后告知可兑银三十六两。陈姜问能否换成银票,对方答银票面额从五十起到一千止,三十六两兑不了。
陈姜嘻嘻一笑,将剩下的五片叶子也递了上去。经过称量,基本都在一两左右,有略轻有略重,总计可兑白银二百一十九两。
接过两张百两银票和十九两散银后,陈姜看了远远飘在店外的师焱一眼。昨天太累,廖氏又问东问西,说好了给他烤鸟蛋最后也没烤,他没像前几次一样离开,一直跟在她身边。除了偶尔对影子表现出一丝兴趣外,就那么平静安然地飘着,有点乖哦。陈姜想,该烤还是要烤,说不定下回还能指望他挣大钱呢。
“走吧,娘。”向钱铺伙计道了谢,陈姜欲走,却见廖氏如木雕般立着,面孔红涨,眼睛充血,鼻翼一翕一张,呼吸急促。
拉了拉她,拉不动,陈姜只好揽过她的腰,硬推着她往外走。
钱铺外站了一会儿,廖氏慢慢缓过来,下手就对着自己胳膊狠掐了一把,声如蚊蚋:“姜儿,你你哪来那么多钱?”
“我做生意挣的。”
“啥生意,卖那些草纸竹篾子?”
陈姜见廖氏眼神僵直,说话时都无法与她对视,轻道:“不用怕,我做正经生意挣来的,干干净净,正大光明。”
“你才十一岁。”
“这跟年纪大小有什么关系?我画点花样子不也挣了几十两吗?”陈姜摇摇头,“你想太多了,一早就说好的,我挣钱我当家,一不干坏事,二不堕名声,你该吃吃该喝喝该用用,想那么多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