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扇门通往里屋,不用看也知道没啥物什,不过是陈姜和廖氏睡觉的地方。整二房分家就分到这么个地方,与其说是分家,不如说是扫地出门。
廖氏起身走近:“你咋没去赵家?你三叔呢,没带你去府城吗?”语气急躁。
大清早的家家户户都忙乎着做饭吃饭预备下地干活,这个家却是冰锅冷灶,便宜哥哥不见人,当娘的发着呆。见了女儿一身狼狈的回来,不先问问缘由关心关心,仿佛觉得人回来是件奇怪的事情,没得让人心寒。
陈姜替影子心寒了一把,影子却不会领情。她没觉得廖氏的质问有什么不对,气呼呼绕着她转起圈来,噼里啪啦一通告状,把陈恩常做的好事全抖落出来了。
廖氏听不到影子声音,只见陈姜木木地站在那儿一言不发,着急点了她一下:“问你话呢这孩子,咋没去府城啊?”
陈姜瞅她一眼:“去府城干啥?”
廖氏一愣,提了帕子按按胸口:“说啥呢?不是你自己要去的吗?昨儿恨不得一时一刻都不耽误,咋今儿就回来了,你三叔呢?”
许是真的摔到头了,昨夜还不觉有恙,这会儿却是痛起来了。陈姜慢慢走到桌边坐下,揉了揉额侧道:“三叔在老宅呢,反正回来了就是回来了,你有不明白的就去问他吧。饿了,能给我做点饭吃么?”
廖氏对着闺女左看看右瞧瞧,觉着她不对劲,很不对劲。昨儿说要去府城那个叽叽喳喳的高兴劲头全没了,可要说受了什么打击却也看不出来。陈姜非常平静,不悲不喜的,坐在那里目光浅淡得不带半点情绪。
可就是这平静让她觉得不对劲。
影子看出了廖氏的疑惑,兴奋叫道:“娘!你好好看看,那不是我!那不是我!快去找王七婆婆收了这个鬼啊!”
看了半晌,廖氏还是没想明白,倒是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陈姜身上的污脏。小脸抹得花瓜一样,看起来挺可怜的模样,忙补救道:“呃…衣裳咋脏成这样?是跌跤了吧?行行,你歇着,娘给你做饭去。”
影子鼓着眼撅着嘴,看着她娘就这么放过了陈姜,失望极了,飘出去又飘进来,乱喊乱叫拳打脚踢地发了会子疯。
陈姜只作未见,继续揉着额头进了里屋,从床底拽出个木箱子,打开扒拉了两件干净衣裳换上,甩掉仅剩的一只鞋躺上床,脑袋虽然还在作痛,但困累袭来,很快就眯眯噔噔睡了过去。
第3章 养儿天然法则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几个时辰,没人喊她,睡得香沉。醒来时精神尚好,陈姜伸着懒腰走出里屋,见桌上放了一碗黄水,端起来闻闻,是某种米粥。米搁得太少,放的时间又长,已经澄底了。
捧了碗边喝边溜达到院子里,看天色过了晌午,哥哥没回来,廖氏不在家,影子也不见了。
阳光明亮炽烈,正是一天中最热之际,难为它这时候还敢出去瞎逛。
陈姜才不在意她们去了哪里,喝完稀粥,先不客气地舀了缸里的水洗了头脸,再把碗涮了,拿进那个作为厨房使用的窝棚里。
窝棚低矮狭小,垒了简易灶台,做饭必须弯腰曲背,十分不便。贴着锅台的地上搭了长条木板,放了个盐罐,碗盘摆在旁边,连条布巾也没有盖,柴灰草壳子很随意地落在碗里。
没油没糖,没葱没姜,没肉没蛋,什么都没有。
记忆中老宅人口众多,日子也不富裕,可隔俩月的还是能吃上一回肉。这分家一个月了,娘仨儿顿顿喝稀粥吃野菜,物资极度匮乏,营养严重不良,竟无一人打算打算未来,改变一下局面,不可谓不神奇。
廖氏是个什么样的娘,前身陈姜没有总结过,这鬼丫头的记忆零散而混乱。记得清楚的除了家里发生过的重大事件外,便是堂表姐妹间从小到大无休无止的争抢,攀比,斗嘴,战争。
她对于去府城当丫鬟这件事的全部思考,仅仅停留在“去大户人家吃好的穿好的,让稻儿谷儿苗儿眼红死”的层面上。
十一岁的村丫,不能指望她思考出什么深度来,陈姜表示理解。只是有一点很古怪,廖氏对待儿女的态度。
记忆中大伯家的稻儿谷儿,三叔家的苗儿都学了女红,技艺不算精,绣个帕子荷包补个衣裳纳个鞋底子什么的不在话下。这三个堂姐妹也都早早跟着各自的娘下厨练手,若是大人想偷偷懒,她们也能顶上一顿茶饭。
男尊女卑的时代,女人的理想自然只能狭隘到嫁人上来。嫁个好人家,生个带把儿的,已然是她们的人生巅峰了。俗话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媳,想嫁个比自家强的人家,闺女自然得有高嫁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