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躺在榻上,在心底庆幸有布巾遮着,闭了闭眼睛。

“方才严离说起,金沙滩一战。”

萧朔按着他肩头的箭疤,轻声道:“你为救父王九死一生,落了这处伤,却只回来同我炫耀,说你也终于有了个疤,叫我看威风不威风。”

云琅含混嘴硬:“好歹我与端王叔也是未曾结拜的忘年交……”

“……”

萧朔静了静,不与他计较:“你当初给严离那十两银子,严离说是你卖马换来的。”

萧朔向下慢慢顺抚,将人护进胸口,唇贴在云琅眉心,缓声道:“我知道,你并非要卖那匹马。”

云琅呼吸微摒,轻轻打了个颤,勉强扯了扯嘴角:“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你将它卖了,是怕它要跟你走。”

萧朔轻声道:“它已是匹老马了,你不想叫它最后那几年,是在颠沛流离、杀机四伏的逃亡路上。”

云琅在他怀间绷了绷,将胸口滞住的一口气慢慢呼出来。

“那匹马是端王叔给我的。”

云琅笑了笑:“端王叔说,大军打仗我放风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跑迷路了,老马识途,跑丢了还能把我带回来。”

云琅还记得自己卖马的那一日,他在布巾下阖了眼,畏寒似的向萧朔肩上靠了靠:“我想将它拉出北疆,拉到个水草丰厚人也富庶的地方卖,可它长在朔方军,死也不肯走。那匹马已很老了,又受过好几次伤,走不了远路,最多再活半年……”

萧朔静了一刻,慢慢道:“它又活了九个月,活得很好,老当益壮,生了匹很壮实的小马驹。”

云琅一悸,倏而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