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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尧握着我的手,跟我说,我们要在下次见到那个老家伙的时候,杀了他。我们用地上的白骨,在墙上磨出两把小刀。等了三天,苏湮来了,本是要抓我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我躺在一堆白骨上,假装昏迷。云尧缩在另外一边,一动不动。地牢很黑,苏湮把我拎起来,我把骨刀刺进了他的脖子。但我力气小,苏湮反应快,并没有伤到要害。”

“云尧扑到苏湮背后,死死地抓住他的脖子,咬住他的一只耳朵,扎他的后心!”

“云尧被甩开的时候,咬掉了苏湮的一只耳朵,我扑上去,死命地扎,把苏湮的脖子戳了个血洞。”

“就那样,我们两个八岁的孩子,杀死了当时的武林盟主。但若不是苏湮那天喝多了,头脑发昏,地牢里太暗,他没有防备,那个地方又没有旁人的话,我们定然早死了。”

叶翎微叹:“后来呢?有人去救你们吗?”

“当然有人在寻我们,但我们在哪儿,没人知道。因不敢轻易相信别人,我们俩逃出去之后,在一个小溪边,捡了石子,下了一盘棋。他输了,按照约定,我先送他回家。”

“然后,你们俩就开始流浪了?”叶翎问。

南宫珩点头:“我们一起,跋山涉水,穿过西夏国,回南楚。当时觉得很难,要想方设法去赚钱,找吃的,找衣服穿,有大人欺负,要躲开。你肯定不信,中间我们还曾合作打到一只老虎,拖到山下卖了好多钱。那只老虎额头上有一片白毛,是梅花形状。”

“我把他送回家,然后我自己‘晕倒’在南楚皇宫门口,被人发现后,楚皇就派人把我送回东晋了。”

南宫珩和云尧相识的经历,也是他们幼年遭的一次难。轻描淡写的语气,略去了太多惊心动魄的过程。

两个八岁的孩子,联手杀死了当时的武林盟主,个中艰难,无法想象。而他们身无分文,结伴流浪了那么远,如今南宫珩提起,只说打到老虎的快乐,竟还记得那只老虎的特征。对他而言,那段经历,弥足珍贵。

“苏湮做的恶,后来被人发现了吗?”叶翎问。

南宫珩点头:“在他的尸体被找到的时候,那些丑事,就见了天光。因为地牢里面满地的白骨,就是无可辩驳的证据。他只喜欢八岁的美貌男童,从不会给他们长大的机会。玩够了,玩厌了,就杀死,再寻觅新的猎物。”

南宫珩没说有多少个,但叶翎直觉,那个数目,他定是清楚的。他和云尧,这是过了命的交情。

“后来再见,是五年后。我跟随父皇来南楚做客,在街上迎面碰见云尧。他假装不认识我,我也没叫他。当天夜里,我跑到云家去,偷偷往他房间里放了一条蛇。”南宫珩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云尧怕蛇?”叶翎挑眉。

“特别怕,看见就能晕过去那种怕。”南宫珩轻笑了一声,“我们曾经结伴远行的时候,我有一次捉了一条蛇,说要烤来吃,他脸都白了,跟个猴子一样,爬到树上死活不肯下来,直到看我把那条蛇扔得远远的才下来,三天没理我。”南宫珩笑着说。

“云尧是怎么死的?”叶翎问。这件事,或许只有南宫珩才知道。

南宫珩沉默了片刻之后说:“其实,我们离得这么远,那些年不常见面。我是个纨绔,多是我偷偷溜出来,跑来南楚找他玩儿,也不会让旁人发现。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北胡进犯南楚,他临危受命,去了北疆。我得知消息,跑去找他,说要看他打仗。”

“到现在,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我依旧觉得像是一场噩梦。我们清早去爬山,在山顶喝光了我从我父皇那里偷来的美酒。云尧举着酒杯,对着山对面的北胡大地说,他要为他的父亲报仇,把北胡蛮子打回老家去!他要当大将军!”南宫珩微微垂眸,“下山之后,他说要去忙,让我在他的房间睡觉。等我醒来,是傍晚,推开门,就看他倒在院子里,浑身是血,已经奄奄一息了。”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杀的他,不知道那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拉着我说,他要走了。我知道,便是去寻军中的大夫,也没用了。我问他,有什么心愿未了,我求他,一定要让我帮他做些什么。他说,不想让他母亲看到他惨死的样子,因为他脖子上有个很大的血洞,半个脑袋都掉了……”

南宫珩垂着头,沉默了片刻之后,接着说:“他求我,代替他一年,帮他报了父仇,完成他父母寄托在他身上的心愿,也是他自己从小的志向,当上大将军,在他母亲身边,安静地离开。他死前最后一句话说,若有来生,希望我们还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