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猗泽大步上前,低声道:“不是说醒了吗?”
元頔依旧侧着身子躺着,面容沉静仿佛睡去了一样。
许培见陛下前来,吁道:“方才确实是睁眼了,也认出我来了,岑先生稍后便到。”
元猗泽俯身附耳道:“元頔,是阿耶,阿耶来了。”
元頔身上俱是药味,闻着都觉得泛苦。昔日父子同居甘露殿的时候元頔年纪尚幼,春日发癣冬日咳症时常会犯这些小儿病。喝药的时候他被父亲恩威并施,初时还能服软,几番下来还是要闹起脾气。元猗泽无法,只能叫人端来进补汤药,他同元頔一起喝。元頔见父亲也得喝,便只能乖乖服药。实则元猗泽自己便是一个极讨厌药味的人。他不喜欢生病,更不喜欢元頔生病,卜命一事始终横亘在他心里,即便元頔已是个康健的大人。
如今元頔失了鲜活生气,元猗泽无法忘却那句“代父受过”——此非天命,实乃独夫之过。
元猗泽想,我护着他一路,总不该到这儿结束,纵天命如此朕亦不允。
旁人无从知晓元猗泽此刻的心绪,唯董原隐约能猜到陛下的顾虑,便上前小心翼翼想开解他。
这时元猗泽坐到榻沿缓缓道:“你们退下吧,应无大碍,不必太过紧张。”
许培立时道:“奴婢留下看顾,殿下醒来总要喝水进食。”
元猗泽点点头:“阿董,再找人看看岑千秋的方子。”
董原眼神示意了下许培,随后告退了。
许培亦退身到帘后,将一方天地留给了父子二人。
元頔此刻身处混沌,他听到耳畔有人对自己说“阿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