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猗泽一时语塞,而后道:“随你怎么想。”
“我想此刻杜恢正在注目你我离开。父亲,他舍弃盛名仕途乃至家声,屈居此处痴痴相候,为的不过是得君一顾,你竟丝毫未觉吗?”元頔沉声问道。
元猗泽扣着木轮车的扶手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杜博原其人,合该做闲云野鹤往来于名山大川,才高而难为我所用,有些可惜。寒门庶人潜学多年,莫不想货与帝王家。只有这些贵介子弟优游度日,全然不懂世道艰辛,更不明白帝王恩泽何其难得。放着好好的扬州别驾不做,贬至不入流的典吏,自弃自贱,实在辱没杜氏并华阳先生的名声。”
他说着又道:“我虽命其伴驾,但也不曾轻屑,说来不算误了他。”
元頔听着他的话,心里起了些不想有的“物伤其类”的苦涩。
这个可恶的人,什么都不懂。
当年元頔奉君父之命远赴燕州大营,隐约听见父亲近侧新揽一位贤良文学。他是人子,不好过多干涉。倒是宋禹来信不怕事大无所顾忌,竟在同好友的书信中调侃起这位出身清贵才名远播的世兄,说在宫中人称“博原君”,京中贵人口口相传各种分桃艳事把他兄长杜少卿都气倒了。杜少卿不敢对皇帝作色,但朝会之时面色冷肃,无人敢与之攀谈。
元頔虽明白所谓分桃断袖之癖,但是不免对博原君其人好奇,不知他为何献媚君前,要走这佞臣的路子。
有次陶骁在军中亲断公案,处决了一位百夫长。因为行事隐秘,元頔以为是军中混入细作,定要到陶骁帐中问个明白。
他记得很清楚,素来洒脱豪爽的陶都督涨红了脸,半晌憋出了一句话:“此贼?奸同袍祸乱军心,实在可恶,剐之亦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