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猗泽轻斥道:“又胡说,吏部做事自有章法。”
元頔却开口道:“兕儿所虑并非全无道理。杜卿此等人才既投身仕途,自不能随意埋没。”
本来以杜恢如今的官职是根本论不上“卿”这个字的,他平素也无谓这仕途经济,贬也好赞也好,自他一意孤行选择伴驾之后便都如浮云。只是今日在熙宁帝并他的儿女面前,被一步步问询以至要到了剖开他迷雾般的行径直抵他不能言说的心底这样的地步,杜恢只能作出一副黯然的模样回道:“臣履职失察多有迟怠,实在愧负圣心,吏部褒贬必当绝无谬误。”
元净徽看着潇洒明朗的先生露出这般黯色,想来他也是心中不安颇多懊悔,自然不愿多提曾经,便释然了,反而劝道:“先生实有大才,如今适逢调令,必有擢升。”
元頔听说杜恢要调走,心里觉得奇怪。上回他来金明山还不曾听说这么一位“杜先生”,何以这般频繁调动?
但他眼下更想知道这杜恢莫名来到晖县,同元猗泽是否有干系?
他这么想着,眼神不免落到了父亲身上。杜恢也在这时抬眼望向东宫。
博原君长伴君侧的时候东宫正在燕州大营,父子间尺素往来不绝。
熙宁帝不能算体贴的情人,甚至不能算是情人,却着实是位用心的好父亲。
杜恢记得当初长林苑的惊鸿一瞥。那时他初初拜别恩师回京,同京中子弟并不熟稔。长林苑的马球赛贵子贵女云集,兄长杜怡便命他同几个从兄弟一道去观赛,也好结识二三全无坏处。
他久居山中素习经义,呆惯了偏远冷清的华阳县,甫归洛京,见满城繁华,只觉得格格不入。故而马球赛那天他寻了诸多借口留在府中,被兄长得知了便命家仆备车半押半送地把他带入了长林苑。细说起来,杜怡对此也是懊悔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