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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猗泽闻言沉声道:“你是病糊涂了?忘了我方才说过的话?”

元頔推着他一路往含风亭去,缓缓道:“我说过,你留在原地,等我过来便是。眼下情形我若不进,则我们父子情人俱做不成。可我若进了,一切尚未可知。我不会叫你一败涂地一无所有的,只要你留我一线生机。”

“若同你就此作别放你离去,那我此来人间承你骨血还有什么意义?父亲,你悉心栽培我二十年,真的忍心就此舍弃吗?你既是孤家寡人,我亦同,可见总得我二人最后相伴。犹如攀山登顶,无须理会是哪条路,走到最后便是了。”

等到了含风亭,元頔放开木轮车,捧起盛着含桃的琉璃盏递给元猗泽。

元猗泽注视着他,元頔捻起一颗道:“此来不易,还需珍惜。父亲纵是动怒也不要伤了它们。”

元猗泽提起含桃的细梗握在手心里笑道:“你出生的时候带有赤色胎记,有一日崔氏便同我说是不是自己孕期吃多了含桃。她也喜欢吃荔枝,但怕快马送到京城花费甚糜惹言官对我弹劾,所以连崔氏的奉养都不收了。你外祖父为人最正直,反而在我面前褒奖女儿守礼知进退。他这个老顽固,生的这么好的女儿还不好好娇养。我便把亲王份例全都送给你母亲,她又恐内院生妒,转而送给各方,惹我和她置了一场气,她为此哭了不止一次。那时候我太年轻,不大懂得她的情,也不大懂得该怎么好好爱她。”

说罢元猗泽垂眸,半晌后叹息道:“元頔,你还年轻,到此为止吧。再不复当初也比一错再错好。”

他推着木轮车往前一些,将那颗含桃抛向在草木间啄食的野兔,心道:我总不希望你最后孤苦伶仃连牵挂都没有。

元頔在他身后,手指按在琉璃盏上越发用力,他沉默着搁下琉璃盏,挪着步子转身离开。

父亲的劝告亦或是请求他决计不能答应,又何必多言?

年少时的元猗泽或许只爱过崔令光,但他元頔还有这整整一生,足以伴元猗泽至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