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珏认真思索半晌,道:“伯父莫忧,待珏儿辅佐太子殿下登基,珏儿功成身退,便随伯父去做大夫,再不涉足朝堂。”

苏喻默默摸了摸他的头,心中却道:这话倒是早慧淡泊,只是你还太小,以为世事皆是你能掌控的,还不知“身不由己”的滋味。

行至苏府门前,苏喻婉拒了苏容夫妇的挽留,独身一人回了那个清冷小院。

他的医术手札已经写完了最后一章,细细勘误了几轮,定了终稿,他提笔吸满墨,边忖着心事边舔了笔,最终在封皮上落下“温氏脉案”这四个字。

写第一个字的时候,落笔有些犹豫,不过待写完这个字,后面的也就一蹴而就了。

好像只要写下这个字,他便还是那个名唤“温素”的大夫,在黄沙漫天的边陲小镇开着一个医馆,有人眯着灰眸在药柜前不耐烦地抱怨:“赤豆?这怎么是赤豆?它明明长得和相思子一模一样!”

窗外月色映在苏喻的银丝上,也映出他眼中的温柔情意。

他静静地许久,直等到那墨迹干了,他唤来还未睡的老仆,嘱咐他寻个妥善之人将这医书送去塞北小镇,交给一个名唤“叱罗沅”的大夫。

做完这一切,他步出门扉,迎着凌冽寒风立在小院中,目之所及,是皇宫辉煌的轮廓,只是此刻月色浅淡,只映出一个灰扑扑的庞然大物。

那厢,也有人行在寒风中。

池水结了冰,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寒意侵了进来,皇帝行在池边小径上,觉得越发冷。

前方有元贞为他打着琉璃灯盏,远方却传来萧声,端得是无尽的凄切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