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我执笔起来时,心中就是一沉。

这如此轻巧的一支笔,何时变得这么沉了?

我仔细端详着执笔的手指和手腕,只见较之之前又瘦了一圈,微一用力便在手背上显出了几分骨相。

我缓缓抬起眸子,见谢明澜也盯着我的手腕,一时,我与他皆无言了。

如我所想的那种洋洋洒洒力透纸的字条自是没写了,但是这日之后,谢明澜一连三日都没有上朝,与我同食同寝,我想多半是疑心我做戏骗他,想要拆穿我的破绽吧——不论他如何想,横竖扰得我心烦。

两看相厌,我便更是睡得不知年月。

他屡屡唤醒我,我便撑着精神无声地奚落他几句,之后倒头再睡。

谢明澜不知又有什么毛病,他竟然将老裴那只鹦鹉提了过来,挂在屋中不停聒噪。

好在我心如止水,纵然曾经总被它吵得心烦意乱,如今的我岿然不动,甚至更困倦了。

如此过了两天,谢明澜看我的眼神越发慌乱。

到了第三天,我睡醒时一睁眼,便见到了一个熟人。

那人不知等了多久,但他的面上永远是那般温和平静。

他仍旧穿着那身半新不旧的青衫,窗外暮色染上他的衣角,几乎将他融入这温柔的霞光中了。

这般景色以前我见过一次,那时他站在庭院中,与我隔着一个矮窗,含笑问我道:“天下之大,隋公子此去欲往何处?”

不等我回过神,他矮下身子望着我,如水的双眸如同了然一切般,他缓缓抬手为我抚平凌乱的额发,柔声道:“殿下睡得好么?我……等了你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