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那时我还恨着他。

我没有理会令官,待手执第六道旨令的东宫令官站在我面前道:“太子殿下……约莫……约莫过不去这个冬天了!”

我望着这个泣不成声的令官,酒醉后的脑袋中只是发懵。

只是我……我仍然没有回去。

月亮泉畔有一颗大树,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树,当地人只知道它活了几百几千年,在这个大漠中还能活得欣欣向荣,活成参天大树。

当地人信奉那棵树是神树,有一种传说,只要在神树下燃上一盏长明灯,便可为一人续命,只要长明灯不灭,那人便可以像神树一般活下去,哪怕三十年五十年,那被续命之人莫说渡过一劫,活到耄耋之年的也是有的。

我拿鹤氅和当地人换了一盏长明灯,许多灯油。

然后我在那神树下,为他点了一盏长明灯。

彼时我恨他,恨到不愿见他,但是……

我从未想让他死,从未想过他会死。

那段日子,我在神树下醉醉醒醒,守着这长明灯,盼着这冬日早些过去,待春天来了,他便会如同往年一般好起来。

过了月余,眼看就要开春,长明灯却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里熄灭了。

大漠终年不见雨雪,最难熬的也不过是那惹人厌的风,但只要将长明灯拢入怀中,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那一天,一丝微风都无。

旁人的灯都好好亮着,我边喝酒边盯着那灯芯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