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孝期未过,姬姝未免穿的太鲜亮了,实在不像是为人女儿的样子。
这本书并非所有人都有缘得见,但有存留的人也不是没有,不少人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饶是谢祭酒学养深厚,一时间也没能从脑子里翻出《竹书纪年》中合适公之于众的内容,他当时草草翻看一遍就被父亲斥责,记下的都是“舜杀尧、禹杀舜、启杀益。”、“伊尹杀商王太甲”此类震撼人心的内容。
萧氏老者也曾粗略读过,当即面露不喜,破口大骂:“此等辱没先人圣王的邪说,谁人拿出来的?”
姬姝落落大方一笑,欣然道:“这是我近日无意间获得的书,很是新奇,特地带来与诸君分享。萧翁不愿读,自有人乐意,上古之事你我都无缘得见,不同的意见怎么能轻易定论为邪说?”
老者碍于姬姝的身份,嘿然不语。脸上的表情显然是非常不赞同的。
有些人没认出姬姝,比如崔梓,他近二十年未回京了,只能从姬姝非同一般的穿着推出她的大致身份。杨子青耳语两句,为老师说明:清河郡主是姬姝的启蒙老师,姬姝也是国子监的学生,因此时常来访。
姬姝向来是温柔体贴的,她拿过茶具,亲自为谢祭酒煮了一杯茶,“若是茶煮好了,谢祭酒还不能答,可就要饮下今日头一杯茶了。”
谢祭酒长叹一气,他不怪孩子淘气,担忧她走了偏路,轻易曲解儒学的内容。
“书中说舜杀尧、禹杀舜、启杀益。无论上古时期的人是否禅让王位,孔子崇尚古礼,是为了名正言顺,为了能更好的宣讲儒家学说,这是无可厚非的。”
姬姝点头,并不否认,“我喜欢这本书,也不是为了驳斥儒学的。儒学中多少道理,终身受用。我只是想说明,儒学中也会有不能尽信的东西,古人不尽然是好的,古书不尽然是真的,流传千年的惯例也不一定是对的。白璧有瑕不损其美,但是非要将一人事物捧上神坛,才是大错特错了。”
谢祭酒深深凝视女儿,不知不觉间孩子已经长到能与长辈辩驳不落下风的地步了,真是时光匆匆。
崔梓哈哈一笑,缓和两人僵持的氛围:“谢祭酒的话,确实不如公主的有道理,精彩至此的回答,难道还不能让祭酒饮茶一杯吗?”
谢祭酒未发话,书童不知所措。
杨子青与老师对视一眼,走到姬姝身边端过茶水,送到谢祭酒手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恭喜祭酒一杯。”
谢祭酒无奈笑道:“江山代有人才出,我也是一老翁了。”举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