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是男子,一切安然。
但她是有弟弟的女子还肖想皇位,在其他人眼里怕就是最大的罪过了。
现在存在她身边的每个人都妄图影响她、操控她或者杀死她。
可她不愿意。
姬羲元握着宝印的手收紧力道,翻身卷进薄毯哽咽出声。
宝印在满床锦绣里滚了两下,被略带薄茧的修长大手轻易拿起放置一边。天下间唯一能遣开侍人,悄无声息地进入丹阳阁的男子唯有当今皇夫闵清洙了。
将门世家闵氏出身的闵清洙,虽说走了科举一途,但也有多年的底子在。轻盈踩过遍地绒毯,丝毫没让心绪起伏不定的姬羲元察觉。
长榻宽敞,多坐个人也不显。直至闵清洙伸臂一捞,将薄毯掀开一角,姬羲元才惊觉,很快又放松下来。扯下薄毯,姬羲元泪水盈眶,鼻尖粉红,耳垂因羞耻通红,扯着帕子为自己拭泪。
在大周,过了八九岁,做耶娘的就很少与孩子们亲近,反倒是隔代亲多些。已经十三岁的姬羲元在祖辈早逝的情况下,许久未曾在长辈跟前流泪痴缠了,一时羞惭不已,止了泪。
闵清洙初觉新鲜,多看了两眼又觉得心疼,终归是自己疏忽了,抬起手拍了拍姬羲元肩膀,安慰道:“阿耶面前想哭便哭了,害羞什么?小小年纪莫做大人模样,阿幺要什么想什么,做耶娘的无不有应的。”连来意都忘了。
欲哭不哭时是听不得人安慰的,愈是来劝愈是委屈,姬羲元抱着闵清洙胳膊低泣,泪珠连成串往下掉,不一会儿濡湿了一片。
闵清洙左手给抱着,右手抚姬羲元脑后,半搂着她哄:“哭吧哭吧,阿幺哭过了再与阿耶说话。”
一场发泄额外漫长,姬羲元痛痛快快地流尽了泪,才手中攒着的手帕不知何时变成了深青的衣袖,已然湿透了。闵清洙浑然不在意,用另一边衣袖替她擦了涕泪,收拾鬓发。
姬羲元右手背贴着肿起的双眼,说话犹带泣音,犹疑着转移话题:“阿耶今日怎么来了?”
见孩子哭得惨兮兮的,也不好多问。
闵清洙亲自端温水来,绞了面巾递给她,玩笑道:“不来怎么知道阿幺竟也有独自伤心的时候,怎么了?总算是知道女儿家在这世道上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