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汐,”她亲吻女儿光洁饱满的额头,嗓音软得跟掺了蜜浆似的,“你姓宋,是天家子孙,这一点没错。但……你没有当小公主或小郡主的福气了。”
兰汐睁着水灵灵的圆眼睛,专注目视哀伤的母亲,小嘴嘟嘟地跟着念:“汐汐。”
“咱们一旦动身北上,落入你祖父手里,你爹势必听命于他,篡夺皇位……他若真是先帝的二皇子,圣上若真的昏庸无能,倒也罢了……
“可你爹一心只想种植花木,陶冶性情,闲来与咱娘儿俩,还有你尚未出生的弟弟或妹妹们,到海边踏踏沙,捉捉小鱼虾……
“娘不想成为逼他篡位的千古罪人,更不愿把你外公一家、乃至饶氏庞大家族卷进去。娘很自私,出于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娘大概……不能守护你长大成人,为你庆祝风光出嫁、生儿育女的时刻。”
饶蔓如满眼泪花,唇角却努力扬起一个慈爱的笑容。
没法亲眼目睹她成长,无妨。
重要的是,她会健康快乐,活出她应有的意气风发。
“娘恨过你爹,恨到想杀了他……可娘没出息啊!被他软磨硬泡、死缠烂打的,就真把他放心上了。”
她念及丈夫对百般迁就与纠缠,苦涩笑颜微漾蜜意,忍不住笑出声。
兰汐被母亲的靓丽笑靥所感染,也跟着咯咯乱笑。
母女互相亲吻对方的脸颊,须臾的温馨与欢畅,足以让饶蔓如积攒勇气,接受命运安排。
擦干泪痕,她吩咐乳母和贴身的两名丫鬟入内,悄声交待盘算了一整晚的计划。
乳母和丫鬟越听越惊恐,慌忙下跪。
饶蔓如为安抚她们,谎称自己会随玄衣人上京,但极可能要受点苦,让她们找机会带孩子溜出府,与北海城中的饶家人汇合,连夜北行。
她取了笔纸,心中千言万语,不知从何下笔,唯有隐晦写了一句话,即装入信封,仔细封缄。
抱了兰汐,亲了又亲,她隐忍着,假装这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的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