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娘去了,屋子里便只剩元墨和言妩两个人。
言妩坐在一旁调琴弦,眉眼宁静,腰肢纤弱,仅可一握。
元墨越看越爱,道:“朱坊主下猛子灌我酒,我还以为他想灌醉了我好抬价,没想到竟然分文不添就走了,阿妩,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是不是有谁给朱坊主递过话?”
她能想到的,就是有人知道她此前时常留连月心庭,并且中意言妩,因此透过朱大双来讨好她。
“二爷说笑了,卖家出价是贵是贱,岂是货物能知道的?”
这些话如果换一个女伎来说,可能是自怜身世,也可能是尖酸讽刺,但言妩神情端凝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是,没有自怜,也没有不满,说完一笑,“其实以二爷在姜家的地位,想要得到一个女伎,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不知道二爷为什么放着近路不走,偏要去和朱大双磨嘴皮子呢?”
“你知道我也是开乐坊的,大家都是同行,天天跟三教九流打交道,最怕别人以势压人。朱大双要肯,那这是买卖。要姜家发话,那就成抢了。”
元墨说着,认认真真看着言妩,“阿妩,就算朱大双肯了,只要你自己不肯,我也不会强求,我要的不是一件随人买卖的货物,而是一个开开心心跟我去京城的姑娘。”
“开心?”言妩纤指拂动琴弦,琴声悠悠流淌,她轻轻地,轻轻地笑了,“恐怕要叫二爷失望了,我早已没有心了,在扬州还是去京城,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分别。”
她的笑容笼着一层淡淡的轻愁,如柳枝笼着烟霞,美极了。
元墨轻声道,“当然有分别,比如说,京城距此有千里之遥,那位姓季的公子就算再痴心,总不能跟去京城找你,自然也就老老实实回家读书去了。”
“铮”,琴声划出一个尖利的错音,言妩的笑容顿住,睫毛飞颤。
元墨那开视线,把视线远远地放在湖面上,画舫悠悠荡向湖心,冬日天气寒冷,湖上画舫比元墨第一次来时少了许多,湖面阔朗,天蓝如玉,天气很不错。
良久良久,言妩再次开口,声音镇定轻柔,她低声道:“二爷,你说得很有道理,我愿意跟你去京城。”
元墨回过头来看着她,眼中有欣赏,也有理解,还有一丝温柔的关怀。
言妩终于明白为什么坊中的姐妹一个个都那么喜欢元墨,元墨好像比任何男子都要懂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