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

成为暴君的老师 妄鸦 2125 字 2022-11-18

仇扬耳恶狠狠地剜了那个自作主张的小厮一眼,为了掩饰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生出的恐惧,嘴里骂骂咧咧:“走吧走吧,反正也没多少,就当打发叫花子了。”

“真是的,就这点钱,也好意思追在背后要,果然是从冷宫出来的,眼皮子浅,没点眼力劲......”

这一串奚落声丝毫没能影响仇不语的好心情。

虽然少年的表情仍旧没有任何改变,但黑眸里却直白浮现出“愉悦”的情绪,好似一只被顺毛的猫咪球,快步朝着冷宫走去。

穿过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的宫殿,路上悬挂的宫灯越来越少,逐渐不见宫女下人,周围背景也愈发黯淡,最终变得简陋,破败,杂草丛生。

裹挟着雪的冷风却还在刮,呜咽作响。

仇不语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轻车熟路地拐过大片断壁残垣,走向冷宫里唯一一栋还算完整的建筑旁边。

守在门口的问雪正好同婢女出来,连忙道:“殿下,嬷嬷方才醒了,已经喝完药,如今正在歇息。”

“嗯。”

仇不语点点头,推门而入。

室内很暗,因为常年住着病人的缘故,总是萦绕着一股沉疴药气,不大好闻。

仇不语先瞧了眼炭盆,见里面的炭火又要不够了,便推门让问雪拿银子去内务处再打点炭回来。每回冬天宫里分给他的炭总是不够量,往年还好,但今年特别的冷,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冷就足以要了他们的命。

等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刻意放轻脚步,走到床边。

躺在床上的嬷嬷早就醒了,如今睁开眼,正好瞧见他,忽然露出一个痴傻的笑容,拍着旁边的床:“坐、坐......”

嬷嬷早已年迈,脸上还烫着死奴的伤疤。

在南烬国,这样的标记不仅是耻辱,一旦被烫上,就得酷刑伺候,折磨至死。若要被宫里人瞧见,便是小命不保。不仅活不下去,连私藏死奴的仇不语也得跟着遭罪。

“好,我坐下了,阿母您先歇着。”仇不语无奈地坐在床边。

奈何嬷嬷完全听不懂他的话,苍老枯槁的手指在空中画画般,拍着手止不住地笑,从干枯的嘴角留下涎水。

少年熟练地拿起长帕,小心翼翼地为嬷嬷擦拭干净,又拍着她的脊背,用哄小孩的语气道:“阿母,喝药了。”

嬷嬷虽然已经痴傻,但却十分听他的话。仇不语说让她喝药,她就当真乖乖喝了一大碗,不喊苦也不喊累,安静地靠在床边。

仇不语便坐在床边,同他说话。

他讲的大多是些平日里自己遇到的趣事。但又因为他的生活实在乏善可陈,于是不得已只能找些日常话题。

“数月前宫中来了位帝师。据说曾经蒙受仙家点化,是个备受重视的大人物。之前一直因为各种缘由未能见到,今天才得以一见。”

仇不语想起方才在宫前的惊鸿一瞥:“她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是位年轻的女子。看起来严厉不乏温和,但实际是位......冷酷的人。”

仇不语为了挣药钱,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太学和沧澜学府。再加上帝师平日并不授课,只偶尔莅临指导。所以对这位帝师,他几乎没有印象,真要算的话,今天还是第一回得见。

帝师最初宣皇子觐见的时候,仇帝下旨要皇子们在帝师宫前跪迎,但四皇子正好要借他的策论集,为了赚那几两银子,仇不语直接就没去。好在他惯来在宫中也算个透明人,也无人在意他的抗旨。

后来在沧澜学府里,仇不语向来遮掩实力,潦草应对,后来才听说帝师在旁观看。算来想去方才天寒地冻里,才算真正见到,还跪了一炷香,膝盖现在还有些麻。

“今天在帝师宫门口跪了很久,不过赚到了两百两银子。”

实在没有话题,仇不语只好开始算账:“上回收入二十两银子,全部拿去抓药,上回还有点盈余,可能买点好的炭火,账面上暂时还有多......”

遗憾的是,嬷嬷仍旧是那副眼眸浑浊,呆呆愣愣的模样,对他说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不管说什么,都是一个表情。

仇不语早已习惯,此刻也不觉得丧气。

煎煮的药里本来就带了安神成分。很快,药效上来后,嬷嬷扛不住病体虚弱,再度沉沉睡去。

仇不语轻轻为她捻好被角:“您会好起来的。”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神态十分认真,仿佛并不是在许愿,而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必定会发生的事。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走出房门,示意外面搬炭回来的问雪进去添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