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芷先前也未听陈修泽说脏话,他所展现给方清芷看的东西,同他的出身和受教育经历截然不同。
实质上,陈修泽少在做事时讲出多么羞人的话,他顶多一声低喘,缓缓呼吸,或者皱着眉去掐她的脸,要她接吻。
他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她不曾想,从陈修泽口中听到这个词,抬手要用东西丢他,可惜今天晚餐无水,只有一桌子的菜肴,汤汤水水。
直接泼他脸上显然有些浪费食物,如今香港尚有那么多人吃不饱肚子。
方清芷说:“你在乱讲什么?”
她几乎要继续斥责陈修泽胡言乱语,仔细想想,早晨她何尝不也是这般“胡言乱语”,连带他一同去拍风月片的狠话都放出去。
方清芷说:“以后不许再讲这话,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这话出口,她自己也意识到微妙的奇特——其特点在于同样的对话,好似在清晨也上演过。
不孤僻那时陈修泽说的是“我们的脸”。
在方清芷眼里,哪里有什么“我们”,陈修泽不爱惜自己的脸,要丢就让他自己去丢,她不管他。
他刚才说的话就不像有脸的样子。
陈修泽凝视她,那表情好似在讲“果然如此”。而这片刻的安静令方清芷的心脏颤了颤,好似被串了丝线轻轻扯动。
方清芷在他的表情中明白了。
他们在某些程度上很相像。
陈修泽说:“你很聪明,这也是我非常喜欢你的一点。”
方清芷冷冷:“不要用这种语气同我讲话,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依旧聪明。”
“是,”陈修泽笑了,“是我的错,我应该讲,’我们清芷很聪明,喜欢你是我的荣幸’。”
方清芷说:“我们?谁同你是’我们’?”
陈修泽说:“难道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还算不上’我们’?”
方清芷不能继续同他辩论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他又要说出许多让她丢脸的话。她低头吃饭,听陈修泽说:“我不想干扰你的兼职,我只担心这份工作影响你的生活。”
方清芷仔细吃生炒骨:“你大约是老了,也健忘,我刚同你讲,兼职不会影响我的学习。”
陈修泽原还有些笑,听她一提“老”字,笑意淡了,喝了一口汤,继而若无其事地说:“我不是说学习,是生活。”
方清芷挑小块儿的菠萝吃,用筷子小心翼翼挑出,不碰周遭的肉。
陈修泽重新剥虾:“人生念书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年,青春也只有这些年,不仅仅是读书,在你精力充沛的时间,多多体验一些其他事情,同样重要。”
方清芷说:“多谢你提醒,我个人认为自己现在生活已经足够丰富多彩,体验的东西也够多了。”
好的坏的,她都体验过了,也够了。
陈修泽望她:“我的话只是劝告,你可以听,也可以不听。我的确老了,已经跟不上你的思维。你有自己的主见,这样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