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思微点头道:“我们在调查之中也发现了这一点。”
所有的工人没有人说他的不是,都说他乐于助人,他的钱经常拿去接济那些打零工的农民工,谁家的孩子交不起学费,忽然有了窟窿都会来找丁兆墨,别的工头会对工人们非常苛刻,只有他和工人们同吃同住。
刘延低头拉下了自己的手套,给洛思微看向他的手,他的手上有一条巨大的伤痕,几乎把整个手掌一分为二。
“当年我做木工活时,出了意外,我没有钱,没有去做缝合,伤口感染,引起了高烧,差点连这条命都没了。是丁哥把我送到了医院,帮我付了钱,他还惋惜地问我,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他,要不然不会这么危险。”
“他那个人总是这样,谁有困难了,就会帮助谁,从来不会计较什么得失。我对他说过,有朝一日,我会报答他这份恩情。”
说到这里,刘延的声音有些发颤。
洛思微道:“可是后来,丁兆墨去世了。”
时隔多年,提起这件事,刘延的眼睛依然有些发红,他低头把手套戴上,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他没有做错什么事,只是爱上了一个没有心的女人。”
刘延道:“我一边打工,一边没有忘记当年的事。几年前,我找到了过去受过丁哥恩惠的工友,所有人凑在一起,我们拼凑出了很多细节。当年丁哥住在工地的时候,曾经有个女朋友,正是那个女人出现以后,丁哥才提出要搬到楼下去住。有人看到过那个女人半夜的时候来找他。我们意识到,丁哥他……可能是被人杀害的。”
“幸好,丁哥曾经和一位工友提起,那女人姓谢。我们发现他和那个女人注册了一个情侣手机号,顺着线索找下去,我们找到了谢沉鱼那个名字,却发现她已经失踪了。”
“当年丁哥去世,我也去过那处别墅,看到过大师做法,那栋别墅的女主人,长得和他当初的女朋友她非常像。我们就一点一点,逐步怀疑到了周子荼的身上。”
“我们成立了这家调查公司,一边接生意,一边慢慢查那对夫妻。”
“我们花费了数年的时间,一点一点打听,我确认,现在的这个周子荼其实应该是当年的谢沉鱼……”
“然后,我故意打电话给周子荼,告诉她,她的丈夫有外遇。我让郑晚山的朋友给他递信息,告诉他,他的妻子在暗中调查他。”
可以说整个公司,就是一个专门为了郑晚山和谢沉鱼布下的圈套。
“很快,他们就都上钩了。人要是有所求,就会有所短。那女的害怕被别人揭穿自己的身份,还想要尽快离婚。郑晚山那样多疑的人,只要给他的心里播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他就会自己去做接下来的事了。”
洛思微问:“那许驰乐呢?”
“许驰乐是来我们公司应聘的,他出狱以后找不到工作,听说这里需要演员,就过来想要混饭吃。我一眼就发现他长得像丁哥。我出钱让他去整容,又就故意把他介绍给了郑晚山。”
可以说,许驰乐是他布下的最为重要的一枚棋子。
“我告诉郑晚山,我们查出来,周子荼曾经有个出轨对象,长得和许驰乐一模一样。而且她一直旧情难忘,他们当年就在那栋别墅里偷情。听到了这些,郑晚山的脸色就变了。我给他们讲了几个捉奸的案例,明确告诉他们,我们公司只能做合法范围内的事。他们就互相加了联系方式,想要不通过我们,自己偷偷执行计划。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是你们知道的了。”
洛思微知道,刘延说得简单,他们一边在引导和恐吓谢沉鱼,折磨她的精神,让她惶恐不安,不敢信任任何人。甚至有可能谢沉鱼放在床头的刀也是他们暗示的结果。
另一方面,他们在引导郑晚山,带着他一点一点揭开谢沉鱼身上隐藏着的秘密。让这个丈夫发现妻子的不忠。
甚至有可能他们还做了一些诱导,比如制作了一份假的亲子鉴定,让郑晚山相信,郑聪聪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们给谢沉鱼准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让她亲口承认自己当年做过的事。
刘延道:“在我们最初的设想之中,只是希望这场闹剧进行下去,这对夫妻吵架离婚。这一切会被曝光到网上,让谢沉鱼接受调查,让郑晚山被戴绿帽子的事人尽皆知,没脸做人。可是事情的发展,竟然让我充满了惊喜。”
男人说话的时候,眼睛里一直闪动着光。
他在感受着报复的快意。
“这就是我们做过的所有事,洛警官你觉得我们犯法吗?又具体触犯了哪条法律?”说到这里,刘延狡黠一笑,“杀人的是郑晚山,想敲诈勒索又弄巧成拙丢了性命的是许驰乐,咎由自取的是谢沉鱼,我们没有做太多,是他们罪有应得。”
洛思微问:“那孩子呢?”
刘延道:“那是个意外。杀死她的是她的亲爹。不过,那个孩子也不是什么好孩子,杀人犯和诈骗犯教育出来的孩子,会是什么好人?许驰乐如果按照计划,把那张信息卡交给我们,也就没有了危险,可他偏偏不知好歹,拿着东西去敲诈郑晚山,所以他的死也不值得惋惜。”
“可是如果没有你们的参与,他们不会死。”洛思微道,“查清了真相以后,你们为什么不报警?不把一切交给警方处理?”
如果报警的话,谢沉鱼会受到惩罚,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样,牵扯到其他人。
“当年丁兆墨死在别墅里,没有人报警吗?”刘延反问。
洛思微一时沉默。
“你知道报警的结果可能会是什么。警方一定能够查清楚这个案子吗?”刘延继续反问。
洛思微思考了片刻,假设刘延没有采取行动,而是选择报警,警方接案。
时隔多年,丁兆墨已经火化,真正的周子荼也不知所踪,如果谢沉鱼还活着,他们也只能证明她冒用了周子荼的身份,很难证明周子荼就是死于她手,这个案子很有难度。
但是洛思微想,他们一定有办法查到更多的证据和事实,把那个女人绳之于法。只要去搜索周家的老宅,一切秘密就可能被公之于众。
她严肃道:“如果案子交到我手上的话,我可以查清楚。”
刘延摇着头苦笑道:“洛警官,你的案子的确查得精彩,你是个好人,可是我不敢赌。你这样的警察又有几个?就像丁兆墨死了十几年,没有人为他做过什么,那个杀害他的人反而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今天的这个案子,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曾经有个不该死的人,就那么被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