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室里,郭正尧还有些看不明白。他抬头去仔细观察,洛思微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也并没有停下问询,而是马上就开始问郑晚山案发当晚的细节,随后又去确认他和许驰乐那一晚会面的事。
迟离的目光也注视着审讯室里的变化。
霍存生侧头听了几句,恍然大悟道:“郑晚山现在说的话都是谎话。而且是慌忙编出来的,细节一定会对不上。只要是编的,就会出错,他就会慌张……”
看似洛思微退了一步,可其实她已经稳操胜券。
郭正尧终于也明白了过来:“也就是说,郑晚山被洛思微的审问逼入了绝路以后,临时找了一条不存在的路。只要他踏出去一步,就再也无法回头。”
迟离轻轻点头。
“我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有后招!”霍存生跟着放松了下来。
果然不出五分钟,郑晚山就出现了第一个破绽,随后又过了两分钟,第二个破绽出现了。他的额头上逐渐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郭正尧也看出了这一点,他指着审问室里的郑晚山道:“呦,姓郑的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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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郑晚山恢复了淡定自若。他把一切事情都推到了许驰乐身上,绘声绘色地讲着案发过程。
“当天晚上,我的确到过那栋别墅……”
在郑晚山的故事里,自己只是因为怀疑妻子不忠,所以请了许驰乐帮忙,可他没有想到是引狼入室。那天他怒气冲冲地离开,许驰乐却见色起意,折返回去□□未遂,就杀了自己的妻子周子荼和自己的女儿郑聪聪,还试图嫁祸给他。
后续他曾见过许驰乐,和他发生了争执,两人发生了肢体摩擦,只是他始终不是年轻力壮的许驰乐的对手,让他逃跑了。许驰乐为何身死,他也并不清楚。
郑晚山编了一个故事,尽力为自己脱罪,他都要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动了。
洛思微一边听着他的讲述,一边记录。随后,她开始问他细节。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许驰乐的,你为什么知道他和周子荼的前男友长得像?”
“你们一共见过几次?聘请许驰乐你花费了多少钱?”
“当晚你是什么时候到别墅的?又是什么时间离开的?在别墅时周子荼醒了吗?你和周子荼说了些什么?”
“当你发现许驰乐杀害了你的妻子女儿,你的反应是?”
郑晚山忽然发现,一旦自己撒了谎,就需要有无数的细节进行填补,并且每个细节都需要一一对应,这些细节不光是行为上的,逻辑上的,还包括心理上的,时间,地点,发生了什么,只要有一点错误,就再也圆不上了。
郑晚山越来越慌,回答问题变得结结巴巴,汗顺着额头就流了下来。
“我当然是……是恨他的,可是我又有点害怕。”
洛思微问:“你知道许驰乐杀了你的妻女,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我……我当时心里很乱。想要把事情了解清楚。”
洛思微紧追不放:“郑先生你当时还来警局配合我们调查了,还不止一次,你有重要的信息,知道谁是凶手,却没有告诉警方?”
郑晚山顿了一下才回答:“威胁……”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是许驰乐威胁了我,所以我才没有报警。他说如果我去报警,我也没有证据,而且他会杀了我。”
洛思微看向他,面色淡然地指出了他说法中的不合理之处:“如果遇到危险,你不是更应该报警让警方保证你的安全吗?”
郑晚山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出现了严重的漏洞,他咽了下口水,大脑拼命地转动着,可是他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这些日子,他对妻女的死亡没有过多的表示,曾经多次到了警局,依然在照常上班,处理公司里的事务,这些都不合常理。
他不说话,洛思微就那么望着他,等着他回答,每一个空白的片刻都像是有刀在刮着他的皮肤。他不得不跳过一些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或者说自己不记得了糊弄过去。
郑晚山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编一个这么复杂的谎言。
对面的女警并没有声音拔高,也没有强硬地逼迫他回答问题。相反,她泰然自若,面色平静,语气和语调都没有多少变化。可是郑晚山却从她的问题中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感,而且这种压迫感是绵延不绝的,一个一个问题问出,审讯还未结束。渐渐地郑晚山的呼吸变得急促,喘不过气来。
看他愣神,洛思微提醒:“郑先生,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郑晚山觉得自己有些缺氧,他伸出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口。
到了这里,他不得不承认,是自己之前轻视了眼前的这位女警察。
洛思微又问:“后来见面,是你约的许驰乐还是许驰乐约的你?”
“是他约的我。”
“他为什么约你?”
郑晚山:“他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去……就来市局,把一切都栽赃在我头上。”
“于是你就独自去了?”洛思微抬头,语气有些质疑。她似乎在提醒他,明知道对方在威胁他,还要去单独赴约,这样的逻辑圆不上,和之前他所说的有矛盾。
“不是……我……我是因为。我想去看看。探探他的底。”郑晚山已经开始结结巴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