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见是承乾宫的人,拂尘一甩,待得看清是小达子不是小芬子,便没走动。
小达子和小陈子两个人面对面,跟猜哑谜一样打着手势,压着嗓子说了几句,一转头却见六阿哥踏雪而来,瞧样子是从尚书房下了课,直接过来的。
一群奴才跟在后面。
苏培盛眼睛一瞄,顿时快步迎了过去,一张脸笑出了褶子,伸手虚虚地就要抱着六阿哥的腰,声音软的也跟哄孩子一样,低声下气道:“这么大的雪,六阿哥怎么也就这么踩雪踏冰地走过来了,都不坐轿子?就算不怕冻着了身子骨,这地儿湿滑,走路也是要当心的。”
他一边说,一边便往六阿哥身后的奴才们不轻不重地瞟了一眼。
六阿哥刚要说话,却听见里面胤禛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语气中已经含了七分不悦:“五城司坊等官,各有管辖之地,越界拿人固不免滋扰,然路遇斗殴酗酒、拐骗吓诈之徒,若因地非管辖,遂置而不问,以致逃遁无迹,难道就是稽查整饬之道么?”
被训斥的大臣连声在下面道:“是臣糊涂了!应不论何地,皆移送该城司坊官听详,等御史审讯发落!”
不多时,那人已经面色灰白,连滚带爬退了出来。
苏培盛瞧着那人背影,背手站在阶上,伸手掸了掸袖口的浮雪,便听里面皇帝又对另一人道:“今冬天寒,将会试日期改至三月。照旧于初八日入场。”
这一回,他声音温和平润了许多,又道:“举子们可携带手炉,以温笔砚;皮衣及厚绵衣服俱许穿进,但不得乘机夹带,以滋弊端。场内茶饭,著供给,早晚要给姜汤,发木炭,不许短缺。”
六阿哥静静听着。
雪花在他身后檐下,慢慢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