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焱晟喉咙有些发紧:“你一一说来罢。”
“劫匪一事, 处处透着蹊跷。”阳疏月说,“首先, 我孤身一人且身无分文, 如此多匪徒劫我一人,动机何在?这是其一。其二,山匪又不是刺客, 既然占山为王,为何又要覆面示人?还有,这山寨如此破败, 为何日日都能给我送来荤素吃食?山匪头子既然如此蛮横残暴,为何从不敢直视我的双目?”
“王爷下回若还想让羽林卫假扮山匪,先把这群京城贵公子手上的老茧磨出来。手心白嫩光滑,不知者还以为东境水土养人,匪徒也如此娇贵了。”阳疏月轻哂。
赵焱晟:“……”此言倒是有理。
数日前阳疏月逃出杜陵,他原本想将人五花大绑直接捆回来。但思及阳疏月平日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犟脾气,又觉得此法行不通。他后来临时想出一计,既能上演一出“英雄救美人”,又能同阳疏月摆明自己隐藏多年的身份,甚至还不会引起他的反感。
却没料到阳疏月眼睛雪亮,一下子便拆穿了自己的计谋。
“既然你早便知我是谁,”赵焱晟心中五味杂陈,“你就一直装作不知?”
阳疏月这才抬头,紧紧盯着赵焱晟看。赵焱晟被他看得极度不自在,他这般眼神,像是将自己从里到外翻来覆去又审视了一遍。
“永平二十五年,翰林院挂出募榜,在整个广阳寻能治好眼疾的大夫。金翰林的外孙是皇四子,民间遂纷纷传言,说四殿下双目瞎了。后来金翰林派人来医馆寻我,被我婉拒。”
“你那时差人转告祖父,黎民可救,王孙难医。”赵焱晟语间涩然,“此话我如今还记得。”
“后来没过几日,瑞通典当行的少掌柜便上医馆来求诊。我未觉异样,只是对症开了方子。”阳疏月接着道,“少掌柜博古通今,学富五车,与我更是相谈甚欢。在阳某眼中,少掌柜是世上少有清风霁月之人,忘形之交不过如此。直到有一日,我上典当行去寻少掌柜,想与他谈些琐碎之事。却见真正的少掌柜跪在四殿下面前,阿谀奉承,极尽谄媚之态。原来阳某心中至情至性之人,不过是一潭镜花水月而已。”
瑞通典当行是真,少掌柜也确有其人,只是那倾盖如故之情当不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