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野靠在床背上,听见了沉英离去的脚步声,片刻之后段成章便拄着拐杖走了过来,一把掀开帘子走到方先野面前,面色铁青怒发冲冠,揪着方先野的领子道:“你……怎么会……这么些年你和胥儿……咳咳咳”
段成章没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方先野抬起头坦然地看着段成章,把段成章的手撇开:“你猜的都没错,顺顺气再说话罢……”
他有些嘲讽地笑起来,望着段成章满含震惊和愤怒的眼睛,说道:“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父亲?”
趴在窗户外偷听的段静元如遭雷劈,愣在原地。
之后的几天,陆陆续续有探听消息的人来到段府,要求和段胥说两句话,甚至于皇上也亲临,隔着帘子试探“段胥”的虚实。
而帘子后的方先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是谁的试探都能挡回去,似乎对段胥与朝中上至皇上,下至将士每个人的交往了如指掌。随口一提,还能追溯到入仕那年发生的往事。朝廷里的人对于段胥莫名失踪又现身的说辞从将信将疑,逐渐转变到深信不疑。
而段静元这些天里,从震惊和混乱里渐渐醒过味儿来,意识到一件事情。
方先野和她三哥,或许并不是她以为的死对头。恰恰相反,他们是认识多年,非常要好的朋友。
第96章 夺灯
虽然段胥答应了要与晏柯合作,但晏柯对段胥仍然不放心。他把段胥从鬼牢中提了出来,但是在外面行走时依然要他戴上手铐脚链,在他身上施加法咒令他不能呼唤贺思慕,不过免了拷打刑罚。
晏柯一面对于段胥不屑,因为这只是个生命短暂的凡人,没有一点儿法力,在恶鬼的面前不堪一击,贺思慕对他的关照和爱护也只是须臾一瞬。段胥很快就会被贺思慕遗忘,而他,就算是被贺思慕憎恨,也会在她心中停留更长的时间。
另外一面,他又对段胥抱着隐约的嫉妒,毕竟段胥曾经得到过贺思慕的爱,无论短暂或长久,那毕竟是货真价实的爱。
贺思慕告诉他鬼王灯的蹊跷所在时,晏柯觉得愤怒至极,但是他又觉得果然这才是能让他喜欢三百年的女子,能让他暂时压下对权力的渴望,做她的臣子的女人。
世上没有哪个女人能比得上贺思慕,他一定要得到她。
段胥则表现得十分乖巧,每每提到贺思慕总是露出痛恨神色,他时常被蒙着眼睛带到这里或那里,十几天之后他终于听见了震耳欲聋的战火声。
他眼上的布被拿下来,适应了一阵光线,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座营帐之内,战火声仿佛是从脚下传来的。
段胥想他们应该是在一座山的山崖上,山崖之下便是战场。
晏柯撩开营帘走进来,冷冷道:“便是现在,时机到了,和贺思慕交换五感。”
段胥伸出手来道:“把破妄剑还给我,我要借破妄剑的灵力催动符咒。”
晏柯瞥了段胥一眼,还是叫鬼仆拿上来了破妄剑。
段胥接过破妄剑,拿出禾枷风夷留给他的符咒。破妄剑微微闪烁起光芒,段胥却皱起眉头,睁眼道:“贺思慕离这里太远了,符咒难以起效。”
晏柯目光一凝:“你想耍什么花招?”
段胥思索了一会儿,指着晏柯腰间的鬼王灯,说:“鬼王灯里有她的魂魄,或许我可以借它的气息来换五感。”
晏柯一手便掐住了段胥的脖子,眼里满是怀疑。段胥抬起手握住他的手腕,艰难地说道:“你也知道……我没有半点法力……也不是恶鬼……就算鬼王灯在我手上我也用不了。这里……里里外外都是你的部下……我还戴着手铐脚链……我怎么逃……”
段胥的脸涨红了,眼里一派真诚清澈。
晏柯慢慢地松开手,半信半疑地上下打量他。
虽然他有所怀疑,但是段胥确实是没有一点法术根基的肉体凡胎,拿着鬼王灯也无用,不可能逃脱。
晏柯沉默了片刻将鬼王灯放在段胥手中,目光紧紧地盯着他。段胥一手拿着鬼王灯,一手拿着符咒,他将鬼王灯举至胸前,突然粲然一笑。
在这粲然一笑的瞬间,晏柯意识到什么不对,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段胥已经将那鬼王灯玉坠一口吞下,喉头一动咽进了肚子里。
霎时间从他的身体里迸发出巨大的力量,如同回山倒海般扩散开来,一瞬间压得晏柯后退三步才勉强站住。段胥的衣服和头发被疾风荡得飘飞起来,他整个被笼罩在鬼王灯浩荡的鬼气中,如同一只真正的恶鬼。
“抱歉,我真的能用鬼王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