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出阁前,她住的地儿还不及如今这住处的三成,家中姐妹挤在一起,转个身就要撞膝盖、低个头便会撞上人。
那个时候,她却是夜夜好睡,何尝有过半句怨言?
不过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罢了。这一年半载的精致日子,倒把人给养得娇了。
安氏解嘲地摇了摇头。
最可笑的还是朱氏,到现在还在装呢,见天儿地在那脑门子上绑根抹额,青黄赤白褐换着带,病秧子也似,仿佛她朱家是什么高门大户。
我呸!
一个破落户罢了,真论家底子,怕还不及她安家呢。
安氏撇了撇嘴,再度翻了个身。
床板“吱呀、吱呀”地响着,似与窗外风声应和。
这声音触动了安氏的心,她一时有些惘然。
曾几何时,她三房屋中的床板,时常也会这样响上一阵子。
彼时她初为人妇,每每被这声音弄得心慌脸红,怕它响,又怕它不响。
那是她此生最快乐、亦最如梦幻的一段日子。因她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嫁进王府,与良人同卧鸳帐、共赴巫山。
或许,那也真的是一个梦吧。
安氏闭着眼,心底里的苦涩一点点泛上来
此际,春梦既醒,良人远在天边,留给她的,唯有被冷衾寒、孤枕难眠。
安氏的眼底渐渐有了潮气。
却不知,今夜良宵,那暖阁之内、红绡帐中,与她的夫君并卧着的,又会是谁?
还有她那可怜的寿哥儿,此刻又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