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在颤,身子在颤,从皮到骨再到血肉,甚而腔子里的那口气,都在打着颤。
想起来了。
那些被什么东西搅乱了的记忆,在这一刻终于连成了完整却又不甚清晰的画面。
她是进了眠云阁,仿佛做梦一般地,浑身无力、手足虚软,话也说不出来,却能瞧见自己被两个面生的婆子搬放在了一张榻上,而那榻上,早就躺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她瞧不清那男子的脸,只觉得天地都在打着转,脑袋重得像灌了铅,鼻端是挥之不去的香气。
那是熏笼里熏香的味道。
甜腻地、绵软地,似一团有了形质的薄衾,将她紧紧裹住,她挣不开,甚至也无心去挣,只能无力地躺在榻上,倚在那个男子的身旁。
那男子仿似睡得极熟,眼睛一直闭着,恍惚间,她仿佛瞧见他微红的双颊,和挺直的鼻梁。
她的目之所见……不,应该是她能够感觉到的,就只有这些。
而后,突然就有了脚步声,几个人影在榻边晃动,低低的惊呼、哭泣与咒骂,混乱地响起在耳畔。
徐婉顺恍惚瞧见了好些人,其中一个,很像是陈姨娘,还有一个上了年纪妈妈,她想不起是谁来了,只觉得面善。
那妈妈带着几个穿着黑衣的仆妇,她们合力将她抬去了外头,她的身子是虚的,脑袋也是昏的,眼前时而明、时而暗,入耳的声音也是模糊的。
仿佛有开门开窗的声音,还有低低的对话,说着什么“迷香”、“通风”、“快把四姑娘送走”之类的,断续而又残缺,如同梦中的呓语。有一些徐婉顺还记得,而更多的,已然被她遗忘。
再然后,她好像就坐在了此际所在的窗边。
窗扇启了一条细缝,吹进来很凉、很舒服的风。
她的意识又模糊了起来,像是过了很久,又仿佛也没过太久,那个像是陈姨娘的女子便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