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顺先还皱眉不耐,过后,心到底软了下来,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陈姨娘的脊背。
幼时,每每姨娘这般哭着,她便皆会这样做,哄姨娘欢喜。
说到底,这世上愿意亲近她、抱着她哭、一心为她好的人,也只得这一个姨娘罢了。
她要哭,那就让她哭便是。
总归从小就是看着她哭过来的,除了哭并一具美丽的皮囊,这个姨娘也没有别的本事。
想来,她能在王府后宅活下来,也或许正是因为没有本事、又颜色渐衰、且生的还是徐婉顺这个女儿了罢。
若不然,她又如何能保住自个儿的命呢?
徐婉顺迢遥地想着,心底里也并不如何难过。
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庶女和姨娘,本来就不受待见,偶有得宠风光的,被外人知道了,还要骂一声宠妾灭妻呢。
瞧瞧,宠着一个,另一个就立时要被灭了去,多可怕,又多可笑?
可见这世上原就没她们的地步,能给块巴掌大的地方站着就该知足,若欲再要得多些,那就很该去死一死了。
虽然依徐婉顺的本心来看,那方寸之地,委实逼仄得人也不大想活。
她就想把脚下这地步,扩得更大一些。
而要做成此事,就必须嫁得好,做正妻、当大妇,堂堂正正,成为别人口中理所当然的那一个。
唯其如此,她脚下的那片地步,才能稍稍宽阔,能够容得下她的那些心思,并生下她的这个爱哭的、无用的姨娘。
也就在这念头浮起的一瞬,徐婉顺眼前忽似划过一些什么,脱口道:“姨娘是怎么回来的?不是说在眠云阁晕倒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