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方容季的脑海中只剩有一片混沌,方才那犹如神助般的思绪与辨才,此际尽皆化作浓雾。
他张了张口,涎水顺着嘴角缓缓淌落,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如同热锅中即将化开的油脂,想要说清一个字,都变得无比艰难。
“先……先……”他的眼珠死鱼般地向上翻着,一字未了,“咣当”一声,歪倒在了几上。
几乎便在脑袋沾上竹几的一瞬,他口中便发出了粗浊的鼾声。
竟是睡着了。
道袍男子淡然垂眸,打量着伏案酣睡的方容季。
这一刻,他的神情与方才没有分毫区别,便连唇角弯起的弧度,亦不曾偏离半分。
他探手取过茶壶,启盖视之。
壶中自有乾坤,以机括隔作两重,第一重的药茶已然涓滴不剩,底座那一重的清茶,也只够斟上半盏。
“九影。”他唤了一声,阖上壶盖。
绵密的雨丝中,无声无息地现出一道轻烟般的人影,中等身量、体态窈窕,现身后,便向上躬腰行礼。
“带下去,做干净些。”道袍男子朝昏睡的方容季点了点下颌。
九影叉手一礼,走上前几步,轻轻巧巧提起方容季,退出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