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药虽早有预感,却还是微觉吃惊,忙息了笑转首望去,便见不远处站着个三十许的女子,著青衣、系黛裙,发髻梳得一丝不乱,丰润白晰的脸上,眉头夹得死紧。
在她的身后,方才那小宫女正束手立着,再不见之前凶巴巴的模样,要多老实有多老实。
红药忙向身上扑打几下,掸去浮灰,起身行礼:“红药见过吴嬷嬷。”
来人正是那小宫女所说的吴嬷嬷,亦是三公主的乳母。
“笑什么呢?”吴嬷嬷似极不虞,沉着脸走过来,看向红药的视线蕴着几分责备:“大呼小叫地,成何体统?以为这里是外头坊市么?”
说着又转向洞口,语声与神情同时变得柔和起来,屈膝道:“殿下,奴婢来了。”
洞中寂然。
方才还笑得喘不上气的三公主,此时又不出声了。
吴嬷嬷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她款提裙摆,从容跽坐于地,腰背挺直、颈项微曲,姿态之优雅,仿佛她膝下并非泥地,而是华贵的锦毡。
她就这样安静地坐着,不出一声。
红药束手退至一旁,与那小宫女并立于侧,亦是沉默不语。
“嬷嬷……我……本宫想……踢毽子。”良久后,三公主终于开了口。
这一刻,她又换回了方才那种慢吞吞的语速,唯一不同的是,尾音略略扬起,像是在撒娇。
看得出,她与吴嬷嬷很亲近,语气中有着极强的依恋。
“殿下,奴婢很早以前就和您说过,您是全大齐最高贵的姑娘,说话行事自有体度。如今您不现身、不露面儿,只藏在那洞子里头与奴婢说话,奴婢连您的脸都瞧不着,难不成竟向着洞子回话么?这成什么了呢?”吴嬷嬷的声音非常温柔,字字在理,谆谆教诲。
歇了一息,她又不紧不慢地续道:“殿下想踢毽子,这原也没什么,等殿下身子养好了再踢也不迟。只奴婢不过略劝几句,殿下便赌气跑到这洞子里,万一撞坏了哪里,奴婢自是罪该万死,可殿下忍心教太后娘娘担心么?万一她老人家急出什么来,殿下心里就好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