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 一群人冲上来,乡下来的婆子吓得魂飞魄散。
她们是得了人指点才敢上京给贵人说明真相。自以为是人家找回女儿的功臣才敢这样咋咋呼呼。此时看仆从们冲上来抓人,贵人对她们毫不客气的模样,顿时吓得张开嘴就嚷嚷开来。她们嗓门大还絮叨, 这般毫不顾忌地将方才对林瑟瑟说的话,又扯着嗓子咋呼了一遍。
“胡说八道!”李玉梨脸色一变,“来人!堵上她们的嘴儿给我抓起来!”
下人们动手很快,三下五除二就将三个婆子给堵住嘴按到地上。林瑟瑟就在这时候清醒过来。她身子没大碍,只是突然受了刺激没喘上来气。这会儿清醒了发觉自己被李玉梨抱着,目光透过众人看到人群中林十娘惶然无助的模样,眼泪又止不住地冒出来。
她推了推李玉梨的胳膊,然后闷声不吭地坐起来:“夫人,你放开她们,她们有话要对你说。”
李玉梨僵硬地收回了胳膊,顺势将耳畔的碎发别到耳后又端起了贵夫人的姿态:“本夫人不管她们到底有何话要说,敢来我李家大吵大闹,那就别怪我将他们当贼扭送去官府!瑟瑟,你身子不适先回屋歇息吧,一会儿大夫来了再把个平安脉,突然晕倒怪吓人的……”
“夫人,不耽搁你太多功夫,请你听一听她们的话。”林瑟瑟木着脸流泪,磕了一个头坚持道,“若是可以,能请你将琳琅姐姐请来么?她们当真有重要的话要告诉你。”
“瑟瑟快起来吧,这么跪着作甚?”
李玉梨对她的话避而不听,只左顾而言他地笑道,“你身子不适,回去歇一歇再说。”
“不,夫人,这事儿对我很重要。”林瑟瑟坚持,“瑟瑟希望你能听一听。”
李玉梨脸上的笑容渐渐勉强,但当众呵斥林瑟瑟却是没有的。于是只能在林瑟瑟哀求之下放开三个闹事的婆子,打发了人去锦绣园将丸子请过来。听到动静的王曦儿这会儿也在下人的陪同下赶过来,目光在林瑟瑟母女和李玉梨身上转悠,心里若有所觉。
丸子刚洗漱过准备歇下,听到外头下人说李玉梨火急火燎的传召便没换身衣裳就随她过去。
等丸子匆匆赶到凉亭,看到兵荒马乱的场景,眉头不自觉地挑起来。
“说罢,”林瑟瑟没有看丸子,低垂着眼帘神情木然。一旁林十娘哭着哀求她也无用,她冷漠道:“人到期了,将你方才要说的话,此时完完整整再说一遍。”
乡下婆子们这会儿已经有些害怕了。她们虽说得了人指点,也收了钱财,却没想为此送命。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的场面,她们有种话说完就不能活着走出李家的错觉。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们既然将事情都闹成这样,也没有收回去的可能。
一个婆子瞥了眼冰雪铸成的玉女相丸子,咕咚一下咽了口口水:“林十娘,这个才是你的女儿吧?”
一个人开了口,其他人开口说就顺畅得多。
原本被她们说得乱七八糟的事儿,这会儿你一言我一语的,竟然绘声绘色地还原了十五年前换孩子的现实。林十娘脸已然惨白,林瑟瑟木着脸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上。王曦儿早有这个预感此时倒也没多惊吓,除了李玉梨,李玉梨听完这些话,脸比林十娘只差不好。
“当年在金陵,你孤身一人带着女儿大雨中冲撞了贵人的马车。”
说话的人先前李玉梨不认得,此时她说起十五年前,李玉梨才想起来这人似乎是当年她身边伺候的人,“当时已经快生了的李夫人看你们母女孤苦,救了你们母女。”
林十娘消瘦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却咬着牙没倒下去。
“你才生产没多久,孩子虽是早产,奶水却充裕。李夫人看你可怜,似乎颇懂妇科。一时心软便给了你亲生孩子奶口嬷嬷的差事,还将你们母女留在了金陵李家。”
那婆子说起话来口齿清晰,仿佛她就是当事人一般,“后来李夫人意外在金陵城外的寺庙生产,婆子丫鬟乱了套,你便趁着那时候偷换了两个孩子!你那女儿早产,生得极小,仓促之下也没被人发现不对。之后回金陵城内,你便借口说你寻到了夫家人,带着贵人家的姑娘逃了,是与不是!”
林十娘早在上京城前就预料到了今日,无论旁人指责她什么都不辩解,心如死灰般闭口沉默。
林瑟瑟没说话,丸子也没说话,凉亭内外死一般的沉寂。
“林十娘你说话!”那婆子说完见没人应答就有些慌,在场的人中也就林十娘她有胆子呵斥。于是走过来,狠推了林十娘一把道:“我所说的是不是属实,你最好一五一十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