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程颐本是抱着陪丸子玩儿的心思下棋,逗逗姑娘,顺便在丸子跟前展示一下棋艺。结果棋真正下起来他才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丸子下棋,初始是一团乱麻,谁也看不透她的棋路。等一子一子连起来,对手惊觉不对,便已然是笼中之鸟。萧程颐看着棋盘上的困局,眉心拧得打结:“琳琅棋艺竟然如此之精湛?”
丸子神色淡淡,似乎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尚可。”
“只是尚可就将我杀的片甲不留?琳琅这话说的表兄心里很是难过呢。”看来是被京中的传言误导了,萧程颐捏着棋子笑容真心了不少。他抬起一双潋滟的眸子注视着丸子沉静的面容,凝在她一双如烟如雾的眼睛上,呼吸都轻了几分,等着她回话。
丸子缓缓眨动了几下眼睛,茶色的眼眸淡淡地凝视他。
萧程颐保持着委屈的表情好整以暇地等着丸子反应。就见面前的玉人儿微微蹙眉。她似乎思索了下,然后试探地问:“那,让你十子?”
萧程颐表情一顿,愣愣地看着她。
丸子见他不说话,又道:“不然,让你十五子。”
萧程颐被她这离谱的回应给弄得哭笑不得,他表情奇异地看着丸子。忽然将手指捏的那粒棋子扔在棋笥里,忽然扶额笑起来。他笑得肩膀一直抖,与平日里略带勾引意味的笑不同,清清泠泠的笑声从小声到大声,在梅林里荡开,似是十分开怀:“好,琳琅让我十子,咱们再来一局。”
丸子抿着嘴角瞥着他:“……”手下败将笑屁!
不过既然他诚心诚意地求了,丸子也随随便便地陪他下几盘。两人在凉亭中一连下了十场,虽然丸子每盘棋都让萧程颐几子。但结果就是,丸子依旧十盘十胜。下到最后,萧程颐的笑容都保持不住,看丸子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深藏不漏的老棋圣。
“还下吗?”坐了一下午,丸子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清淡淡。
萧程颐蜷缩着手指,直勾勾地盯着丸子看。这回他没有再拿那双格外漂亮的眼睛故意行勾引之事,只是探究中藏不住欣赏和震惊的目光,一寸寸打量丸子的眉眼。他从未仔细看过丸子的相貌,此时却从那双格外引人注目的眼睛到她抿着淡粉的唇,“看来琳琅确实很会下棋。”
丸子白皙到清透的指尖捏着棋子,眼睛抬也不抬地还是那句话:“尚可罢了。”
连输十把,萧程颐已经没兴致再与丸子对弈。他将棋子扔在棋笥里,盖上盖子,往棋盘上一推。丸子无所谓地也盖上盖子,接过蓝湾递来的茶水,浅浅呷了一口。
下人们立即上前将棋盘收起来,摆上茶点。
凉亭外的雪已经停了,松软地盖在地上草木上,到处莹白一片。
萧程颐也接过一杯与丸子对饮。在红梅别庄养伤的这段时日,便是不为了打动丸子的心,只是单纯待在他身边,萧程颐也会莫名感觉到一丝身心的宁静。京中人盛传李琳琅清高得不可一世,极其目中无人。现如今看来,目中无人确实有点,但不可一世就未免偏颇。哪怕只是相处不到一个月,萧程颐清晰地感觉到,李琳琅或许只是天性淡泊,万物皆不入眼罢了。
“琳琅还会什么?作诗作画可懂?”萧程颐其实并非一个多话之人。但在丸子身边,总喜欢开口吸引丸子的注意力,逗她与自己多说几句话。
丸子将放在梅花上的目光投向萧程颐:“都会一点。”
“哦?”继棋艺的尚可,萧程颐忽然很好奇她诗画的‘会一点’是多少,“不知琳琅往日可作过画?”
丸子觉得他有些聒噪,但考虑他皇子的身份,点了点头。
“不知我可有幸观赏观赏?”
丸子眉头蹙起来:“三表兄何时对诗画感兴趣?”
萧程颐一噎,他在京中总是装作一副不通文墨的浪荡模样,以这个与李琳琅答话确实稍显刻意。不过瞧见丸子皱着淡眉,那张清冷的脸上因为他一句话露出别的表情,他心中还是觉得有意思:“确实不通。这不看你眼睛一直落在亭外的红梅上,以为你喜欢这些文雅之物,借此与你多说几句话罢了。”
他说的落落大方,丸子眉头就松开了。搁下粗陶的杯盏,丸子那只手指漂亮得晃眼:“琳琅是个淡漠迟钝之人,平日里确实有些闷,叫三表兄见笑了。”
这倒也没有,萧程颐还挺喜欢安静的。但听她这般说,还是笑道:“那往后琳琅多陪我说说话。”
丸子觉得有点麻烦,她就想安静的一个人待着。可这个人总想蹭到她身边来,要不是看他长得赏心悦目,丸子早不耐烦赶人了。敷衍地点点头,丸子想想问他伤好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