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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们已经将急报送至京城宫城,丧钟敲响,行宫寝殿之外跪满了人。

禁卫军短短一刻钟内,将整个山头包围起来,所有人都不得离开京郊行宫。行宫内外戒严,除却禁卫军同龄上官柔以外,所有人都跪在寝宫之外。前禁卫军统领上官柔已不知去向,由近臣钟鸣暂代禁卫统领一职,正挨门挨户地搜。

沧月在事发许久之后,仓促地跑过来。谁也不知昨夜他去了哪儿,为何不在殿前伺候。他卜一出现,便被禁卫军给拦下来。

所有可疑之人,可疑之处都不放过。

一时间,除了跪在殿外的官员和近侍,宫人们人心惶惶。

偌大的宫殿内,除了守在门外的禁卫军,内殿中就只有顾战和几位极为衷心的近臣在。顾斐只着一身单薄的亵衣,披头散发地抱着床榻之上的女皇,整个人都木了。单薄的亵衣因抱着丸子染满了鲜血,他也毫无所觉,就这般木愣愣地抱着人不放。

事情发生得太猝不及防了,顾斐完全接受不了。

他抱着丸子,小心翼翼得仿佛呵护着珍宝。明明丸子的身体已经冰冷,顾斐却好似怕丸子会冷到一般,扯过脏污的被子盖着丸子的身上,将她整个人包裹进怀中。

顾斐想不通,他不明白,明明昨夜才满怀甜蜜和期待从陛下寝宫离去,才短短一夜,陛下怎么就遇刺身亡了?为什么啊?一点征兆也没有。他想哭,但眼睛疼得充血,却流不出一滴眼泪。顾斐觉得老天爷在玩儿他,不然为何只有他是这个求而不得的结局?

眼前的一景一物都是灰败的,突然间就失去了色泽。安静的内殿中,只有顾斐一人在茫然无措地反复思考。到底他做错了什么?才将将品到陛下对他的一丝丝爱意,却给了他陛下遇刺身亡的结局。越是思索越无法承受,顾斐的精神都有些崩溃了。

凤九天的伤口已经干涸,床榻之上,踏板上,纱帐,屏风上喷溅的血液也凝结成块。顾斐无法想象丸子遭遇了怎样的残杀。

在思索不出结果之后,他开始怪罪起所有人。

为何出事之时禁卫们就跟死了一样没有动静?沧月呢?为何他没有挡在陛下身前,他去哪儿了?上官柔呢,身为禁卫军统领,至今没路面,她难道是死了!

细想之下,顾斐觉得所有人都有嫌疑。这不像是刺杀,更像是一场蓄意谋划的篡位。

“顾大人,顾大人你清醒一点。”有人眼睛已经哭肿了。

一代明君英年早逝,大业未成,大功折戟,一个开元盛世夭折于扬帆之时,还有比这更叫人绝望的么?近臣们跪在床榻之下,心中悲痛难忍。抬头又看顾斐眉宇尽是暴戾之气隐约有些疯魔的样子,心中又惊又怕。

陛下才出事,外头还一团乱。若是顾大人也刺激疯了,这可如何是好!

英明神武的陛下遇刺身亡,他们也悲痛也难过。但此情此景并非沉浸在悲痛中的时候,一会儿二公主三王爷四公主到来,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此时一个个的尽力克制住悲痛的心情,劝解顾斐道,“还请顾大人放下陛下。再过不久人公主王爷们就都要赶过来,若是看到您这般拥着陛下,怕是会惹出大乱子……”

“惹乱子?”顾斐明明没流一滴眼泪,但那神情却比流泪更绝望。

他忽然冷笑一声,素来端方沉静的一张脸,露出了扭曲的疯狂之色,隐约有嗜血之意:“陛下都不在了,我还怕什么惹乱子?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敢惹出什么乱子!是觉得一朝阴谋得逞,便能小人当道,霸占陛下的天下么?!”

“顾大人慎言!!”顾斐口出诛心之言,差点没把地上跪着的近臣吓死。

他们慌忙扑上来捂住顾斐的嘴,脸色煞白:“您可知您方才说得什么话!要是被旁人听见了,您可知是何后果?顾大人这是不想活,追随陛下而去吗!”

若是可以,顾斐也不介意追随而去。

他如画的眉眼里尽是恨色,低头看着双目紧闭的丸子,眼睛充了血。陛下之仇,不共戴天。没能将背后弑君之人亲手斩杀,他过不去这个坎儿。

约莫一刻钟,门外传来动静,是凤氏子孙到了。

凰临建朝为期尚短,又是女子为帝,凤氏一族的子嗣不似大家族丰茂。更令人头疼的是,皇夫人选虽定,但尚未过门,并不算正经后宫主事之人。况且高冉人在京中,不在此地,便是牵强附会也鞭长莫及。

兼之凤九天膝下无子,后宫佳丽散尽,细算下来,竟然一个正经主子都没有。

唯一算得上沾点关系的,是丸子当众承诺给予皇妃之位的顾斐。

他在丸子这里是过了明路的。两人之间虽正式的册封未定,但板上钉钉的计入皇家玉牒的皇妃之位,是属于顾斐。兼之两人这段时日形影不离。顾斐更是堂而皇之地出入陛下寝宫,由他主事,勉强也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