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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廷皓怎么可能不乐意。虽说一开始他确实是被骗进宫的。但他在宫里快三年,心思多少也会变化。点了点头,他大口吃肉,说是要舞剑给丸子看。方廷皓的吃相不至于难看,但也确实不如世家子优雅。若是给他一壶酒,估计能吃出快意恩仇的味道来。

只见他一双眼睛亮得跟狗招子似的,用罢了午膳没多久。硬是顶着大风雪,这人坚持在庭院中给丸子舞了一段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的剑舞。

丸子象征性地拍了拍巴掌,然后打了个喷嚏,转身进屋。

于是当夜,丸子便享受了一把所谓‘好一柄腰肢’的滋味儿。方廷皓不愧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壮,精力无限。滋味儿甚好,嗯,甚好。

虽说滋味儿甚好,但丸子决定,下次再来,至少得隔半个月。

次日早朝,一日既往。这群人不见棺材不掉泪,似乎南宫充一日不回朝堂,他们便就此糊弄到底。丸子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扯皮,也看着他们下朝之后进出南宫府,私下里对她临朝之事嗤之以鼻,并未如那日大发圣威。

下朝回到宫中,将先前方廷皓呈上来的南宫充的所有东西拿出来一一整理。托了这厮好腰的福,丸子那日事后又想起了许多事。

她敲了敲桌案,凭空落下一个黑影儿。

上官清单膝跪在地上:“陛下。”

上官清跟上官柔是一对双胞姐妹。上官柔身为女皇的贴身近卫长,掌管宫廷禁卫和负责女皇明面上的人身安全。上官清则身在暗处,贴身跟着丸子,负责替女皇处理一些暗中不易见光的事务,手中握有一支潜伏在凰临各处的女子谍报队伍。

这支队伍是由凤媚创立,在凤九天继任大统前就已经交到她的手中。

怪不得凤九天那么猖狂,丸子现在也感受到有恃无恐的滋味儿。不过在处理完这些胆敢爬到她脑袋上的人之前,她尚且需要装聋作哑一段时日。

“闵州赈灾款的去向,可查清楚了?”

上官清:“已经追查到澧县。再有一个月,涉案官员名单便能送至京城。闵州刺史协助相国贪污的证据,还差点一些关键的指认。”

丸子手指搭在桌案上缓缓地点头,复又问起了京中事。

上官清手下女子,遍布京城官宦之家的深宅后院。或是一个侍女,或是一个婆子,甚至歌姬宠妾妓子。身份百变,渗透在世家的各个方面。她们彼此不相认,若无信物,见面不相识。若上级不曾召唤,谁也不知她们还有另一重身份。

此事姑且不论,丸子骤然知晓凤九天手中捏了太多官宦世家的丑闻龌龊事,梳理起来令人十分恶心。不过也正是想起了这些,丸子忽然意识到自己那日发威是打草惊蛇了。

凤九天三年都忍了,她在不知情的冲动行事之下,竟然叫南宫充这老匹夫对她起了疑心。如今宫里的探子和监视增多不说,这老匹夫竟然也在私下里接触武国公府和辅国将军府。丸子不可能坐以待毙,沉吟许久,又唤了沧月。

上官清的身影一瞬间消失,沧月小心翼翼地从门外进来:“陛下吩咐。”

“备马车,朕要出宫。”

沧月应诺,于是立即下去安排。

大雪下了两日,地面积雪厚得能高到小腿。丸子的马车是秘密出宫,但还是在丸子刚到武国公府时,消息就传到了南宫府。

南宫充闻言冷冷一哼,忆起他亲自去顾家时顾战对他不假辞色的做派,脸色极其难看。捏着扳指转,南宫充越想越无法释怀。自从女皇驾崩,他的长子问鼎皇夫之位以后,南宫充在朝堂说一不二,还从未被人如此怠慢供过。

转了半天,他终是如鲠在喉:“来人,给我盯好了顾家。顾战这个老匹夫!等女皇诞下我南宫家的孙儿,必定叫他为今日所做之事付出代价!”

且不管南宫充如何,丸子才刚走进前院,就撞见了从廊下穿堂而过的顾斐。

顾斐一身银灰绣竹直裾,腰束玉带,身披兔毛大麾如踏莲而来。雪光的映衬下,他整个人仿佛一尊不染烟火气的玉雕。芝兰玉树,朗月入怀。

丸子的心又砰砰跳动起来。她的目光直接且毫不避讳地穿透庭间回廊落在顾斐的身上。

顾斐被这强势的目光盯得有一瞬头皮发麻。

他偏过头,就看到丸子一身朱红的撒花广袖长裙立在台阶之上。腰身极细,脚蹬鹿皮秀金靴。乌发垂放下来,沉甸甸地披在身后。额间鲜红如血的宝石珠串衬得人肤色如冰雪,潋滟的凤眸,唇色与额间宝石交相辉映,仿佛一红衣精魅。

似乎认出了丸子,毕竟这样气度相貌的人世间少见。他楞了一下,心中那股被冒犯的不适瞬间消失。顾斐注意到丸子在看他,于是便远远地向丸子颔了颔首。